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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萌芽（第1页）

宁语就这样喝着那杯马提尼听卢克讲自己的故事，杯子见底的时候卢克突然将自己的身子靠近桌子，双手交叉平放着，语轻缓的对宁语说，宁语，我能感觉到你不开心，自从那天你见到那个人之后你变得更不开心了，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但这都不是你应有的状态，你应该是快乐的，所有善良的人都应该得到快乐，所以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会静静的听，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就这样陪着你，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宁语望着卢克，说陪我喝热可可吧。于是卢克给宁语又点了一杯热可可，宁语说你也来一杯？卢克说这是属于你的，现在我不能给你安慰，让热可可代替我吧。当宁语喝到第四杯热可可的时候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她不确定是因为麦考利里的空气太稀薄还是因为马提尼，但绝不会是因为热可可，甜蜜从来不会使人窒息。

两点的时候麦考利打烊了，这是宁语第一次见到它打烊时的样子，她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待到很晚的习惯，吧台上的酒杯和空酒瓶被收拾干净了，餐厅里空空的，为了打扫卫生服务生们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餐区的灯灭了，只剩下吧台附近的两盏小灯还执着的亮着。坐在靠近吧台的桌子边的宁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属于这里的静谧，卢克说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宁语回过神来轻轻的回答他，不用那么麻烦，我打车回去就行了。卢克坚持送宁语，宁语坚持不让卢克送她，最后卢克陪着宁语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宁语上车的那刻她还问零钱够不够，宁语说有零钱，这时卢克才把车门关上，半路上宁语给卢克了条短信说谢谢。卢克很快的回了过来，anytime。

周一宁语起了个大早，她去楼下附近社区的早市给自己买了份早餐还顺便买了束绿色的绣球，早市上人不多，宁语喜欢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逛早市的花店，弯着身子闻着花香欣赏带露珠的花儿，听店员们用大剪子修剪花枝时出的清脆的声音，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宁语喜欢做一切能使自己心情愉悦的事，而且毫不掩饰那种喜爱，例如喝浓烈的红酒和收集味道独特的香薰蜡烛，又例如花时间整理和打扫房间，独自生活多年，宁语学会了如何打零零碎碎的时光，她虽然也喜欢买东西，但不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在商场或商店里瞎逛，她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也知道在哪个商场和商店里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宁语喜欢去固定的美店找固定的型师，喜欢在常光顾的同几家餐厅用餐，喜欢去同一个商场买东西…不是她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只是觉得常去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宁语不喜欢人流太多的地方，所以也尽量不在节假日出门，那种热闹和拥挤对于她来说是种负担。

到了祭祀的日子，逢年过节或某些特定的节日宁语会从早市上买来食物和祭祀品，把长桌搬到阳台前摆上贡品，点燃三炷香并虔诚的双膝跪地在心里把想说的话说一遍，然后把一炷香插在香炉上，另一炷香插在阳台外，最后一炷香插在门外。这种祭拜方式是从奶奶那里沿袭下来的，以前奶奶总是用这样的方式祭拜爷爷，现在宁语则用这样的方式祭拜她，奶奶在世的时候总说人与人之间的渊源并不简单，成为一家人就要永远相互守护，这样的仪式是为了让大家勿忘逝去的亲人。宁语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相信和选择不相信的权利，因为怀念所以宁愿选择了相信，她相信奶奶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死亡并不意味着消失，那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开始而已，奶奶曾对宁语说过，想要永远不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活在别人心中，就是尽可能的给他你全部的爱。

宁语不知道这样的爱要给与谁，又能去哪里找到有这样的爱给她的人，即使有又如何分辨是真还是假呢？这样的问题让她脑子很乱，宁语决定下午帮卢克找房子，就在附近的社区，宁语拿来写下附近几个符合卢克要求的楼盘，又在网上找布了相对应楼盘租房信息的房产中介，并依次致电确认预约看房，这一切做完之后宁语给卢克信息，告诉他本周末可以直接去看房子，卢克说不用等到周末，他可以在下班之后挤出时间来。就这样，下午六点半宁语帮卢克约了个房产经纪，在不同的楼盘之间看了三套房子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宁语不知道这样的爱要给与谁，又能去哪里找到有这样的爱给她的人，即使有又如何分辨是真还是假呢？这样的问题让她脑子很乱，宁语决定下午帮卢克找房子，就在附近的社区，宁语拿来写下附近几个符合卢克要求的楼盘，又在网上找布了相对应楼盘租房信息的房产中介，并依次致电确认预约看房，这一切做完之后宁语给卢克信息，告诉他本周末可以直接去看房子，卢克说不用等到周末，他可以在下班之后挤出时间来。就这样，下午六点半宁语帮卢克约了个房产经纪，在不同的楼盘之间看了三套房子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俩人不得不再一次接受一无所获的事实，到了八点多左右才想起来都还没吃晚饭，宁语于是带着卢克来到了附近一家湘菜馆，落座之后宁语才问到，你能吃辣吗？卢克说可以，这有什么好吃的？典型的中餐，你没什么忌口的吧？宁语边看菜谱边问到，卢克欣赏着这个装潢得古色古香的典型中国风的餐厅回答到，没有，别担心你点吧，宁语把菜谱一合，对在一旁等候的服务员说，大盘土鸡，大盘豆角，大盘杂菌，铁板烤鱼，香辣虾，乡间豆腐全给我来一份，再来两碗米饭。后来宁语才知道除了除了烤鱼以外所有她点的这些菜卢克都爱吃，不爱吃烤鱼的原因是因为骨头实在太多了。

同样的事情宁语也对斯科特做过，斯科特对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非常讲究，他不吃任何带刺儿和表皮的食物，不吃麻辣火锅和湘菜，不去cBd商圈以外的地方买东西，不喝美式和意式以外的咖啡，连刷牙都得用瓶装水…他说自从有一次他去印度出差看见小孩儿往街边的水井里撒尿，从此就落下了心理阴影。有时宁语对这个男人的某些行为会忍无可忍，时常还会故意和他对着干，吃饭的时候她点清蒸鱼，水煮鱼，酸辣鱼，什么带刺儿她点什么，她还从家里拿了哥伦比亚和越南的咖啡倒进斯科特家的咖啡罐子里，有一次她还用空矿泉水瓶灌了自来水后放回原处，宁语不知道这一切斯科特后来有没有现，但吃饭的时候斯科特总防着她，每次都会在宁语点好菜之前明确的告诉服务员自己要什么。因此在知道卢克和斯科特不是同一类人之后，宁语突然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仿佛没白费。

吃完饭之后宁语准备回家，她对卢克说我送你到地铁口吧，反正也不远。卢克说，宁语真的，除了说谢谢我真的不知该对你说什么好了，你其实没有义务帮我。宁语苦笑了一下，这没什么，你是斯科特的朋友，你刚到这也不熟悉，而且我最近刚辞职，反正也正闲着。宁语没说出心里话，斯科特那只狐狸，每次有事他就玩失踪，要是等着他来帮忙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她要是不帮卢克那就真没人帮他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吧。这时卢克突然要宁语在原地等他，说去去就回来，见他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一间咖啡屋，原来是去买咖啡啊，宁语只得在原地等着，没一会卢克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东西递到宁语面前，这是什么呀？宁语接了过来，卢克不好意思的说，没什么，小心烫，我记得你喜欢喝热可可。那你也不用特地给我买呀，谢了，宁语朝卢克抛出一个微笑。快到地铁口的时候卢克问宁语，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听斯科特说你要去旅行，能知道你去哪儿吗？宁语说暂时还不确定，也许会去上海，我姑妈在上海，我想去看看她。

宁语确实有个姑妈在上海，她是宁语奶奶的小女儿，十几岁的时候被招进了部队当文艺兵，多年以前家里人都以为她死了，宁语是最近几年才和她联系上的。宁语的奶奶说她记得有一天家里来了好些部队里的人，说在学校挑人的时候看中了正在上体育课的姑妈，于是部队的大姐就让姑妈过来，说小姑娘你会唱歌吗？姑妈说会呀，那你给我们唱歌吧，于是姑妈就吼了一嗓子，吼完以后部队里的人就说你父母叫什么？带我们去你家吧。于是部队里的人就跑到家里来找奶奶，说大姐，你的女儿是个好苗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一副好嗓子，性格也特别活泼，我们想把她招到部队去，去了部队以后国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的，大姐你好好想想，进部队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

宁语确实有个姑妈在上海，她是宁语奶奶的小女儿，十几岁的时候被招进了部队当文艺兵，多年以前家里人都以为她死了，宁语是最近几年才和她联系上的。宁语的奶奶说她记得有一天家里来了好些部队里的人，说在学校挑人的时候看中了正在上体育课的姑妈，于是部队的大姐就让姑妈过来，说小姑娘你会唱歌吗？姑妈说会呀，那你给我们唱歌吧，于是姑妈就吼了一嗓子，吼完以后部队里的人就说你父母叫什么？带我们去你家吧。于是部队里的人就跑到家里来找奶奶，说大姐，你的女儿是个好苗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一副好嗓子，性格也特别活泼，我们想把她招到部队去，去了部队以后国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的，大姐你好好想想，进部队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

奶奶当时心里别提有多矛盾了，进部队是好事啊，大好的前程，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有谁不希望能陪在自己的子女在身边，陪着他们长大，再说了小姑妈是奶奶最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她就特别懂事，像件贴心的小棉袄，那么小的人儿总是柔柔的哄着奶奶，说妈妈你累了吧，我来帮你吧，妈你辛苦了，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要让你享清福。可即便如此奶奶还是把姑妈叫到了跟前，说晓晓你想进部队么？如果你想去那妈就让你去。姑妈毕竟还小，稚嫩的小脸一脸的兴奋，说我想，去了我会经常回来的，部队的大姐跟我说了，说我能经常回家来看你。姑妈哪里知道，进了部队就是部队的人了，部队去到哪里就得跟到哪里。

就这样姑妈进了部队，头几年还常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可突然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给家里来信了，起初奶奶以为是部队里训练太忙了。奶奶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部队的人，说大姐我们部队对您家表示深切的同情，您的女儿李晓晓同志在部队训练时突疾病，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但还是没能把她抢救过来，这是部队里的医生开具的死亡证明，请您一定要节哀，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同志我们也是无比的痛心。看着手里的死亡证明书，奶奶一下子蒙了，她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无论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提起这个小女儿奶奶还是充满了自责，她总是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就不应该让姑妈离开她的身边。

后来姑妈告诉宁语，当时部队驻扎在江苏的一个小县城里头，宣传部队四处迁启，当时大部队已经离开了县城，当医生宣判她死亡之后就只留下一个部队的大姐处理她的身后事，应家里人的要求正准备把她的尸体运送回家去，谁想到第三天的时候姑妈突然苏醒了过来，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部队大姐只得临时在县城里找了个医生给她看病，医生说一个人刚刚起死回生，脑部受到太大的刺激，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和观察，部队大姐对医生说她得赶紧跟上大部队，她会留下一些钱，等回到部队向领导报告之后部队会派人回来接人，请医生务必照顾好这个姑娘。

姑妈说她就这样一直住在那个医生家里头，医生的太太可喜欢姑妈了，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姑妈后来才知道原来医生以前有一个儿子，遇上海难死了，从那以后两口子相依为命，县城里头的人都说医生和太太是可怜人，行善积德帮助人，可最后却落得个没儿子送终的下场，医生倒是看得挺开，他总说一切都是命，相聚是命，分离也是命。不知什么原因，部队一直没来人，医生一家把姑妈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姑妈一直没想起来自己是谁，所以他们也不知该把姑妈往哪送。

就这样，姑妈和医生家人一起生活了多年，直到姑妈后来遇到自己的先生，嫁人以后才搬到了上海定居。可也就在前几年，养育姑妈的那位医生去世了，去世前和姑妈讲了关于她身世的故事，他说谁不希望自己的身边能有一儿半女的，他希望姑妈原谅他的自私，他说要姑妈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于是姑妈辗转找到了当时部队里的熟人，部队的人告诉了她亲生父母的名字和曾经的地址，这时姑妈一下子全想起来了，可后来当她找到老家去的时候，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姑妈说她总听别人说子欲养而亲不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她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妈妈尽到做儿女的责任，当她想起一切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却已经不在了，天下再也没有比她更不孝的女儿了，说到这里姑妈痛哭了起来。后来宁语带着姑妈一起去了奶奶的墓地，姑妈跪在墓碑前久久不愿起来。……

就这样，姑妈和医生家人一起生活了多年，直到姑妈后来遇到自己的先生，嫁人以后才搬到了上海定居。可也就在前几年，养育姑妈的那位医生去世了，去世前和姑妈讲了关于她身世的故事，他说谁不希望自己的身边能有一儿半女的，他希望姑妈原谅他的自私，他说要姑妈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于是姑妈辗转找到了当时部队里的熟人，部队的人告诉了她亲生父母的名字和曾经的地址，这时姑妈一下子全想起来了，可后来当她找到老家去的时候，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姑妈说她总听别人说子欲养而亲不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她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妈妈尽到做儿女的责任，当她想起一切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却已经不在了，天下再也没有比她更不孝的女儿了，说到这里姑妈痛哭了起来。后来宁语带着姑妈一起去了奶奶的墓地，姑妈跪在墓碑前久久不愿起来。

宁语和姑妈的关系有那么点血脉相连的意思，彼此都是奶奶生前最亲近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宁语仍然无法接受奶奶去世的事实，有一次在大街上看见一个老婆婆，背影长得和奶奶像极了，宁语心跳一下子加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小学生见到了家长，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宁语一直跟着那个老婆婆，最后在一个小学校前面停了下来，老婆婆站在马路对面伸长了脖子往学校大门的方向看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没一会下课铃响了，大门里冲出好多孩子，这时婆婆朝着对面招了招手，一个小男孩扑到了婆婆身上，婆婆弯下本就岣嵝的腰接过孩子背上的书包，就这样一老一小手牵着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当宁语把这一幕告诉姑妈的时候，姑妈竟然哭了起来，从此宁语知道不能常在姑妈面前提起奶奶，因为有一个人比她更想念奶奶，那个人失去的东西比她要多得多。

宁语有时觉得姑妈和奶奶长得很像，不是脸型有多像，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两人眉心的皱褶，手背上的痣，安静时的神态…都是那么的相像。姑妈说她从来不知道家里边还有一个人像她曾经那样的贴近奶奶，她很感激宁语能一直陪伴奶奶，她说她羡慕宁语，宁语做了所有她最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

宁语觉得和姑妈在一起自己变得更多愁善感了，所以即使姑妈经常打电话让她去上海，她也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她知道不管对于自己还是姑妈来说彼此都像一面镜子，照见的是亲密折射的是感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