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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赚（第1页）
拖拉机一拐弯方子奇就把自己的格子衫和仿皮鞋脱了，换上一副短褂背心和臭胶鞋，摇身一变成了个来城里卖农货的乡下小年轻，苏晓玥看到他赤膊的样子不由得红了红脸。
三分钟后，罐头厂水果收购站，值班的检验员拿着一张方子奇递过来的条子正在琢磨着什么。
“现有成果一批，照价收购，价格从优。－朱前进”轻声的嘀咕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条子，采购员有点犯难。
倒不是他怀疑条子是假的，虽说有几个字飘了一点，但是朱副厂长的签字他还是认识的。
这个年月厂领导安排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乡下亲戚来卖个农产品根本就不叫事，不仅不违反原则，高调点甚至可以说是帮助农民兄弟解决问题。他为难的是这个价格从优，优多少？怎么优？
想了想，收果员试着问道“小兄弟，你的东西我们都看过了，果子品质都不错。我们这边收果分一二三等和特等，特等果需要领导验收，我看咱们还是不要麻烦领导，我做主给你一个一等果的价格怎么样？”
“大哥，请问一等果收购一斤是个什么价？”方子奇递上一支烟。
“哦，5毛8分。”
苏家姐妹在一旁激动的握紧了袖子！
方子奇却故作不知的在原地沉吟。
“哎呀兄弟，有朱领导的条子我们工作上肯定配合，价格上是低了点，这样我做主给你凑个整数6毛。这可是我最大的权限了。”检验员以为方子奇嫌少，更坐实了对面是领导家亲戚的猜测，又让了一步。
方子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拖拉机停在另一个小酒馆的附近，四个人占了唯一的一个包间点了五个菜还有一个汤，服务员把啤酒端上桌面后苏晓玥就让人出去了，随后自己还把门关上。
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开始了-分钱。
整整一千三百块钱被方子奇摊开到桌面上，差不多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一叠崭新的票子摆在那直晃两个姑娘的眼睛。
“晓玥姐，这五百是一开始我承诺的，您收好。”方子奇把五百块推给了苏晓玥。
大辫子姑娘兴奋的把钱拿起来了，克制住冲动没有当场去点。
“剩下的，按照之前说好的归我。”方子奇拿走剩下的八百块和几张零钱。
赵国庆看着钱也眼神热切，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
“事最开始是国庆找我的，所以有他一百。”方子奇接着把一百块分给了赵国庆，对方喜出望外的接了。
“这一百是晓玥姐配合我的辛苦费。”方子奇把一百又交给了苏晓玥，辫子姑娘慌忙摆手推脱，但是被方子奇硬塞到手里。
“最后这一百是我请大家的这顿饭，敞开肚皮吃。”再抽出一张后方子奇把剩下的五百块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之后的钱就是我的报酬。”
“我的呢？我的呢？”看着桌子上的钱一张一张的分走，苏晓梅都要急哭了。
“多劳多得，一份付出一份收获。”方子奇把钱笑着收了起来。
苏晓梅不服气争辩说“可是装跟班我也能干。”
“你性格太跳脱，不像跟班。”方子奇直接就给否了。
“小梅姐，要不我这一百给你吧。”赵国庆把手中的一百推向苏晓梅，对方犹豫的看着那一百元钱。
“不行！小梅不可以收！”说话柔柔的苏晓玥一把按住妹妹的手把钱送了回去，随后把自己的一百块钱也推了回去。
“方小弟，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之前说好了五百我们拿走，剩下的都归你，这钱我不能要！”苏晓玥态度坚决，眼神中没有一点勉强。
欣赏的神色在方子奇眼中一闪而过随后说“那行，既然都把钱往外推，那这两百块我先拿在手上，我下面打算去做个小生意，钱算你们入股，赚钱了我给你们分红。”
苏家两姐妹看了看手中的五百块钱，这笔钱给自己家老娘看病大概还是不够，悄声商量了一下后苏晓梅开口道“那我们俩帮你一起做生意，算入股行不行。”
“行，算你们人工入股。”手上正缺人的方子奇来者不拒。
接下来的时间，放下心事的四个人吃到了各自这辈子目前为止最舒服的一顿饭。苏晓梅喝了两瓶啤酒就变得晕晕乎乎的，趴在桌面上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要买新衣服，我再也不穿姐姐改过的工装了…”
“我就要吃香蕉，要一把一把的买…”
“我不想再穷下去了…”
辫子姑娘尴尬的和方子奇解释：“晓月没有坏心思的，她…她只是跟着我有些穷怕了…”
辫子姑娘也喝了酒话有点多，絮絮叨叨的方子奇大概了解两姐妹的故事。
苏家姐妹的妈妈当年就是纺织厂的女工，被隔壁县里的二流子花言巧语骗过去当了媳妇生下姐妹俩，因为没生出带把的时常要被闲言碎语，受气不过的苏妈干脆和一家人般出了婆家的镇子，当二流子的爹在家里闲不住说出去挣大钱扔下娘三好几年没回。
苏妈身体不太好，时不时的要吃药，一个人的薪水养活两个姑娘，家中确实清苦，曾经动过把拖拉机卖掉的念头。
几年前苏妈因病没法继续工作，让适龄的大姑娘接了班，可是转过年来纺织厂效益不好，辫子姑娘就下岗了，一家人就此彻底成了坐吃山空。
好在前几年二流子爹出门之前折腾了一批橘子树，今年到了出果的时候，一家人好歹靠着卖橘子勉强支撑着日子。
但是今年下乡收橘子的二道贩子价压的太狠，日子不过下去的苏家姐妹这才几乎是闭着眼拉着一车橘子到市内来碰运气，这次不是遇见方子奇姐妹两个几乎就要被逼到死角了。
整个过程都是辫子姑娘在低声倾诉，心疼自己的老娘、妹妹，抱怨一去不回的混账爹，骂着街上贼一样盯着自己对着她吹口哨的流氓…很小声，但是情绪也很激动。
“方小弟，你那会看我把头转过去了，我知道的…我信你…你和他们不一样…”咣当当~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辫子姑娘也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方子奇有一点点感叹，但仅此而已，毕竟在自己曾经的那个年代有故事的人太多太多。整理情绪，和小胖在餐厅服务员怀疑的目光中把苏家姐妹扶上了拖拉机，方子奇这才现自己和小胖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老肥，我问你，你会开拖拉机吗？”方子奇扭头看向赵国庆。
“我不会，三哥你会吗？”
“完蛋！我也不会。”
1992年，夏，方子奇手上现金55o元，身边有一台不会开的农用拖拉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