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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下 多尔衮北京窃据 二（第1页）

自成见东面阵型松动，正疑惑呢，忽然哨马来报：“鞑子来了！刘将军部已溃。”自成不信，怒道：“你敢乱我军心？我与夷人向来无有瓜葛，他们怎的会来？”却还是登上最高处，不住的张望。

不多时就见败军如山倒，无法遏制，自成知道鞑子确是来了，败局已定，叹息道：“由胜转败，何其易也！”急忙下令撤军。李岩道：“陛下不可仓促退军。不知清军虚实，当一战而后知。”自成道：“我军已疲，清军如虎驱羊，此时不退，怕失的更多。”

即领亲军率先往西撤退。败军纷纷追赶。清军与吴军从后追杀。自成才退出七八里，吴三桂已过了其先前停歇的小山头。三桂部下副将收聚了兵马后面跟随。

自成问道：“贼人紧紧追赶，如何是好？”义子张鼐道：“鼐愿往迎。”自成摇头道：“你去不行。”正无措时，前边冲出一支人马，自成大惊。定睛一看，对方打着大顺旗号，心中才略安。张鼐以手指道：“是亳侯的人马。”

就见李过近前，翻身下马，跪拜道：“李过不才。原已攻下西罗城，北翼城也眼见得下，不想杀出大队清军，过仓促无备，只能弃城而退。听刘鼎之言，火赶来支援。”自成道：“众军皆败，只有你军肃整，后面追军已急，你可领军相距。”

过即上马，引刘鼎和十来员偏将，来战后面吴三桂。且战且退，退至永平府，吴军和清军始不再追击。李过计点兵将，折损兵员马匹十分之六七。路上又遇上负伤的刘宗敏，两人嗟叹后撤不说。

到了北京，自成宣召众人入见。自成道：“山海关外大战，本已手握胜局，不想清军突然出现，令我功败垂成。吴三桂这王八居然献关于鞑子，也不肯降我，着实可恨！朕已下令杀了他老爹和三十多家眷，犹不解恨！——现今清军势大，且新得胜，我等若固守北京，兵力已不足，只恐陷入包围。朕寻思西安乃我建国之所，又是汉唐旧都，有山河内外之险，陕西又是朕与多位卿家的故土，所以不如收军回陕西休整。再想着后策。怎样？”

“陛下思虑甚是。臣以为当尽早行登基大典，以昭天下，之后迅即撤离北京。”牛金星很快附和。

众人都不吭声。自成说道：“你们没有要说的吗？”“臣有话说。”李岩奏道，“北京新定不过四十日，简单即行舍弃，只恐将为天下万民耻笑。”说完，并不看自成。

自成眼神一变，说道：“那朕留你坚守可行？”李岩也不含糊：“臣之力不足守。陛下若西行，臣愿领一军南下河南，以为呼应。”

牛金星冷笑道：“难得这好主意。”自成将眼看刘鼎，“你以为呢？”应该说刘鼎现在比较得自成的信任和赏识了。

刘鼎出班，奏道：“陛下，山西、直隶，我大顺得之难吗？”

“其实不难。”刘鼎进一步说道：“得之易，失之也易。大顺在这些地方根基不稳，若退军入陕，则臣恐直隶、山西将不再为我大顺所有。东西争雄，南有残明，三足鼎立，大顺将威势不再。臣请陛下退军山西，调陕西大军来援，与清军一决雌雄。”

自成沉吟道：“山西既不稳，朕留那做什么？陕西乃家乡，还是经山西回陕西好。”刘鼎默然退下。

回到家中，刘鼎犹豫许久，终于决定不带妻、子同行。当时苏氏两行泪珠划过脸颊，弱声道：“你一人去，妾哪里放心呢？把我和两个孩子丢下，你就放心得下吗？”刘鼎道：“和我同行，你们才受罪。我此去，保自己尚可，你要宽心。清军入城，必要装出仁善，故不会对京城劫杀。你去城郊的老屋居住，我总会回来的。”

二十九日，自成匆匆行了即位典礼，当日下午即率文武官员，数万军队西撤。行前，令全城居民俱出城避难。

当晚清军行至蓟县。多尔衮听探子报说李自成已弃了北京，急令阿济格、多铎，新被封为平西王的吴三桂率轻骑追击。

三王得令，各自带兵连夜追赶。追了数日，终在直隶庆都府赶上顺军。原来大顺军将北京城中得来的金银珍宝全都押在阵中，整用了数百辆车，又有大批官兵家眷随行，以故行军迟缓。

当时后军李过率部相阻，苦战一阵，奈何敌不过，只好后撤。自成闻听李过失利，问道：“谁人可领兵再战清军？”问了一遍，无人答应。自成叹道：“罢了，朕自与清军决一死战便是！”面前闪出一人道：“陛下勿急。臣谷可成愿战。”自成道：“蕲侯出马，朕可以宽心了。”可成辞了自成，引一万军马回头来战清军。

李过撤回来，迎面见了，说道：“蕲侯小心。”谷可成道：“亳侯不必忧虑。你可护陛下先行。”

谷可成来到东面一空旷地方，命士兵列阵相待。多铎部率先驰来，三桂部不消一会也赶到，两人分南北两路齐攻谷可成。

可成大叫道：“大丈夫与我一同杀贼立功！”举一杆红缨三尖枪飞迎。顺军见主将先出，乃踊跃出战。大战有一个时辰，顺军毕竟兵疲心怯，渐渐不支。谷可成仍不肯退，在清军阵中越陷越深。虽如此，可成却愈战愈勇，一杆枪如银蛇舞动，清军纷纷落马。多铎远处看见，暗暗搭起一箭，朝谷可成侧脸就是一箭。可成听得声响，急扭头去，箭擦耳边而过。

可成大忿，箭袋里也抽出一支羽箭来，朝多铎回射一箭。多铎也不躲闪，伸出右手轻轻抓住这只箭，折作两段，箭匣里取出三支箭来，看准了一齐射出。可成此时却与一名清将相斗，不及躲闪，身中三箭，坠马而亡。顺军大乱，勉强支撑一阵，被多铎、吴三桂杀散。看看天色将晚，两部兵马多困，两人遂收拾回京去了。只剩阿济格部在两军混战时越道继续追击。

追了两日，阿济格在真定府赶上了顺军后队。冲杀一阵，顺军惊惶奔命。阿济格急追不舍。追了十余里，来至一处谷地前。李过率千余骑来敌。阿济格道：“下马来降，可活你命！”李过骂道：“大辫秃顶贼！吃我枪来！”舞枪来取阿济格。阿济格提一支火岩枪来抵李过。战了十来个回合，李过敌不住，败入谷中。

阿济格叫道：“小儿休走！”拍马追来。后面清军俱入谷中。此时两边喊声大震，旌旗四起，箭雨如蝗，刘鼎、张能、马重禧各自率军赶下山来，李过亦回军来战。清军无备，阿济格虽然苦战，已止不住军士败退。当时退了十来里，阿济格才将军马收住，看看天黑，下令扎营。次日还要再追，粮草已有些不济，多尔衮又令他班师，于是整军而归。

那边李过谓刘鼎道：“虽是退了清军，损伤也颇重。”刘鼎道：“不惟退了清军，更能提升士气。此计本寻常，若是多铎他当不中埋伏，阿济格一向粗莽，哪里多顾。”

自成得知清军退了，心中稍定，率军经井陉关退入山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