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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迟早(第2页)

徒弟笑嘻嘻的,刚要接话,游沁换好衣服出来了。

两人立即不说话了。从开门,到坐上车子,去到警局的路上,都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窗外天色不佳,徒弟将车窗按下一点,又觉得太冷,马上关上了。他透过中央后视镜观察游沁,这女人脸孔苍白,但似乎完全不是受到丈夫死亡的打击,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棘手角色。

他很怀疑这个蛇文身的女人,死者的妻子。

徒弟这个角色不难演,只要足够自然就好,他本身小动作就多,城府也并不很深。他稍微偏一点头,止不住的想要问话。然而文子佳只是开车,既不阻止,也不主动。

他想了想,也还是没开口。想来想去,这女人也确实怪可怜的,不管事实如何,到底死了丈夫啊。

“是他。”游沁遥遥地看了一眼,随即坐到椅子上。文子佳和徒弟也坐下,文子佳问道:“好像你并不感到吃惊。”

游沁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只是很平常,望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迟早会死的。”

这句话没有停顿,没有犹豫,白寄凊念出来快而顺畅:“他迟早会死的。”

这是一个迅的卡,随即调整机位,灯光,三位演员定格在场景中一样。打板声一响,文子佳的吃惊一闪而过:“迟早?”

游沁点头:“他是卖保健品的,很容易遭人嫉恨。还总是夜不归宿,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的。”

“你肩膀上的伤是?”

“他不喜欢我纹身。”游沁淡淡地回答,“所以他想要撕下来。”

气氛凝窒了一瞬间,赵霜浓喊卡:“这条过了,大家辛苦了。”

大家顿时松懈下来,白寄凊向椅背上一靠,两只手捂着脸,许听南抱着毯子过来,看她这样,不想打扰,犹豫了一下,江雪荷向她示意,主动将毯子接了来,盖到白寄凊膝盖上。

白寄凊的台词依然萦绕在她心里。太好了,从演偶像剧的时候就那么好。吐字清晰,气息流畅,游沁的角色声音略低,平静缓和,然而阴森森的,并非是她随着气氛而变,而是气氛由她带动。

大家都是科班出身,却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江雪荷忽然想到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叫《锋林》,也是刑侦题材,冬天在东北拍的,比现在不知道要冷多少倍。

她演一个小警察,戏份不多,也要跟着下林子,还没进去,深雪已经把半截裤子和皮靴都浸湿了。大部分时间主演们拍戏,她就在旁边看,观察,自己知道许多的演戏理论,但是一对上摄像机,一切都得重头再来了。

有一天拍摄,男主角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这天是迎着阳光的,摄影师拿着机器不方便动,江雪荷一扭头,现他们斜后方的岩石缝隙里,盘着一窝冬眠的蛇!

后来江雪荷才知道那是短尾蝮蛇,有毒的。饶是江雪荷不怕,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好几步,可那群蛇在冬眠,很无害,倒显得他们在大吵大嚷。

在东北时,江雪荷总是会被这窝做梦的蛇给惊醒。

或许我现在真的怕蛇了?江雪荷很犹豫,不由得拿指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改天一定要挂个号去。

她低声问道:“你的蛇,是什么品种?”

白寄凊:“白素贞。”

江雪荷被她噎得够呛:“说真的,没有品种吗?”

白寄凊听她语气挺认真,居然说道:“那我帮你问问。”

江雪荷以为她要问纹身师当时怎么设计的,一下觉得过意不去,连忙说:“没事的,不用特地去问,我想着我可能确实是怕短尾蝮蛇,所以才问问你这个是不是。”

“特地什么?”白寄凊奇怪地看她一眼,“我问问我的蛇啊,虽然从来不知道怕蛇还能只怕一种品种——但是我帮你问问它。”

江雪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怎样。

白寄凊眨了眨眼,游沁的神态早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心情很好:“不好意思啊江姐,它和你不熟,不想谈论个人隐私话题。”

到底谁才需要挂号?江雪荷一阵迷茫。

白寄凊凑近她一点,低声说:“不过我觉得,它迟早会告诉你的。”

这话有点冷森森的,仿佛鲜红的蛇头露出毒牙,咬了你一口。很小的牙印,但是很冰凉。

江雪荷不知道如何调整表情,只好说:“是吗?”

白寄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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