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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牧师（第1页）

当她转过身去愤怒地呼喊那个男人时，他已经爬了半山腰，四肢着地爬斜坡，疯狂地向自己的家跑去。他忧心忡忡的母亲紧随其后，虽然度远远跟不他狂奔的步伐。看到这离奇的一幕，柳天音的怒火很快就平息了，她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神：他那双布满血丝的深陷的眼睛看的不是人，而是她，好像她是什么障碍物，就像杂草丛生的小路的一根树枝，可以推到一边去。

深吸一口气，柳天音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回到船，希望能弄明白眼前生的怪事。那个用铃铛信号的女孩已经落到了船的甲板，正试图唤醒蜷缩在船的第二个男人她的哥哥。另外两个蜷缩在甲板的人在受到惊扰后也没有动静，而那个掌舵的人却在骚动中消失了。柳天音从船头到船尾扫视了一遍：没有任何携带物品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最近的损坏表明他们受到过袭击。船的空无一物让她断定，他们是匆忙离开的，没有时间装载新的补给品，甚至没有时间等待村民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岸围观的一小群人也散去了，带走了不安的气氛。柳天音吩咐人把甲板的两个人抬出去，趁着还有几个村民还没走，把他们照顾好，然后走下船，来到女孩和弟弟身边。在妹妹担心的催促下，男子原本空洞的眼神又变得有些清醒，柳天音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当她和男子的姐姐引导男子迈着不稳的步子离开码头，走通往村庄的小路时，柳天音决定试着弄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

小米粒，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男爵呢？

守卫者显然受到了惊吓，她的措辞尽量简洁明了。

如果他听到了，也没有任何表示。当他蹒跚着向前走时，靴底刮擦着铺在码头和村庄之间小路的木板。即使在她松开他的手臂后，这个男人仍然低垂着茫然的目光。她有一部分想要摇晃他以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的外表如此虚弱、不稳定，她觉得如果她这么做了，他也会像另一个男人一样精神崩溃。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小米粒和他姐姐的家。把弟弟送进屋后，小姑娘尴尬地向柳天音行了个屈膝礼，然后悄悄关了门。她独自站在小路，转过身来眺望村庄。傍晚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谷的山脊下，山丘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把杯子放在附近的柜台，她转过身来面对那两个看起来很失败的看护人。

通常，人们会在这个时候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外面逗留，进行社交和放松。然而，目睹了当晚令人不安的景象后，每个人都缩回了家中。柳天音一边叹气，一边开始走回庄园。王国农村地区的生活都是在白天进行的，她可能要到早才能见到任何人。嗯，似乎没有人有心情或条件说话。

傍晚的寒意让褪色的靛蓝色天空显得比往常更加清冽。柳天音仰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头顶最亮的星星。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突然产生的紧张感随着她对这一景象的欣赏慢慢地从她身渗走了，但胃部深处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依然存在。她感到身心疲惫，带着心底的恐惧，沿着通往庄园的小路往回走。她慢慢地穿过村庄的梯田，决定今晚最好早点休息。希望那些回来的人第二天早能好起来，告诉她在青云生了什么。

黎明前，码头再次空无一人。

柳天音站在空无一人的家中阴影笼罩的木门框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这种事情已经开始频繁生了。经过一个被忧虑困扰的不眠之夜，她在日出前一小时从床爬起来，完成了早的准备工作和任务。这样做的目的是，她希望早点出门，向前一天傍晚抵达的男人们打探更多消息，因为他们的家人正在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然而，一出庄园，她就看到了空荡荡的码头。河下游没有船只的踪迹，冲到岸边后，她注意到没有断裂的绳索，也没有停泊处损坏的痕迹，这表明船只已被卷走。

直到她蹒跚地回到村子，环顾四周，她才拼凑出生了什么事：两个返回的男人在夜里的某个时候带着他们的家人偷跑了。她遇到的第一个被遗弃的家，就是那个在船撞码头时从她身边冲过的男人的家。第二个，也就是她现在所站的地方，属于在那次骚乱中溜走的那个掌舵人。由于村里人手不足，港口一夜之间没有人值班，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柳天音探头看了看起居室，心里盘算着室内的情况。家里的被褥和衣物都被洗劫一空；书架和烹饪区也同样光秃秃的。很显然，这一家人离开时并没有打算再回来。走回小路，她思索着日益严峻的形势，这给领地蒙了一层阴影。

这条河是村子通往公国内6的生命线，因此失去这条作为主要运输方式的船只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近代以来，崇安王国的边境地区变成了一片死灰复燃的荒野，忘忧谷地变成了青云公国的一个孤立前哨。从6路向北穿过古道和灌木丛，再回到通往城市的西部公路，满载货物的旅行者需要步行近两周的时间，而且载货能力非常有限。这条路线还极有可能遭到野兽、游荡怪物和偶尔出现的散兵游勇或巴音布鲁克人的袭击。同样，以他们现有的能力，也不可能制造出一艘适合运输男爵领地货物的新船。

由于周围的自然环境十分富饶，人们的食物从未出现过短缺，但他们仍然需要在城市市场购买工具、零件和其他必需品。反过来，城市也会缺乏农产品和资源木材、毛皮、兽皮和其他在南方收获的原材料他们也需要用这些东西来交换。虽然与内地管理的大片农田和森林相比，他们大部分未开的领地的产量微不足道，但它仍然是物流链中的一个小环节，而他们的贡献缺失可能会对物流链产生不利影响。

这不仅会给其他依赖他们贸易的人带来不确定性和困难，还会因他们无法交货造成的不稳定而在政治引起对他们的不满。柳天音回头看了看外面，寻找其他人是否已经意识到一夜之间生的事情及其影响的迹象。

偶尔会有村民沿着小路走来，他们从更远的游、港口视线之外的地方挑水过来。他们都只是专注于早晨的例行工作，为新一天的忙碌做准备。然而，到了下午，这就成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成了每个人讨论的话题。柳天音不知道到时候该说些什么。

女主人，牧师在找您。

一个年轻女人从山走下来，手里提着一对空桶，桶还插着一根扛杆。柳天音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女人伸出胳膊指着小路的更远处，手在松松垮垮地比划着。

他说了是什么事吗？柳天音问道。

女人只是放下比划的手臂，耸了耸肩。午的琐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除了确保柳天音知道有人在找她之外，她似乎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她在绕过山丘前往河岸的路，脚步并没有放慢。

柳天音在返回村子的路，与另外三个做同样差事的房客进行了类似的交流，但并没有了解到什么新情况。这就是信息在没有书页或信使的普通人中间传播的方式：小道消息在人与人之间传递，直到似乎不再相关为止。在大城镇，人们会认真考虑这些信息是否真的到达了预期的接收者手中，但在小村庄，这是一种相当有效的传播方式，而且不会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

柳天音现牧师就站在山顶附近的家门口。他是村里的长老之一，面容消瘦，饱经风霜，这说明他已经为村里服务了好几代人。除了脖子挂着的六大神的圣像外，他的便装外表与村里其他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当老祭司转过头看向柳天音的方向时，一缕缕白在空中飘散。他没有迎去，也没有向她问好毕竟，神的使者是不会向凡人问好的。她按照惯例前问候，一边弯腰一边低下了头。

希望您今天一切顺利，博丹祭司。

在等待他的回应时，她没有挺直身子。年迈的祭司伸出一只颤抖的手，紧紧地放在柳天音低下的头。

六神保佑你，千金。

当牧师的祝福沐浴在她身时，她感到一阵温暖。在神灵面前虔诚的祈求得到了神灵的回应。就他的教众而言，这个咒语能让他们在执行日常任务时稍微熟练一些，还能在短时间内避免轻微事故和伤害。虽然这主要是一种仪式的交换，但对人们来说仍有一点实用价值。

最近事件频，柳天音觉得自己需要任何能得到的帮助......但当她抬起头面对牧师时，却只看到他的脸写着更多的麻烦。

你传话找我。她说。怎么了？

柳天音直奔正题，但博丹似乎迟迟不肯回答。

昨天被抬进来的那些人，他告诉她。他们在夜里去世了。

什么！

这一声惊叹听起来像是一声尖叫。柳天音环顾四周，看看自己的失态是否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于是压低了声音。

怎么会？

脱水......牧师回答道。我找不到其他原因。

你是说，在河旅行的人是渴死的？柳天音难以置信。

他们走得并不平静，博丹严肃地回答。他们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但似乎盯着......别的地方。他们在夜里无力地呻吟着，对着周围的环境乱打乱撞，直到身布满了伤口和淤青，手指也生生流出了血。我们不得不束缚住这些人，不让他们继续伤害自己，但他们仍然不停地用嘶哑的低语尖叫着，直到喉咙破裂流血，再也叫不出声来。

牧师在报告时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他说。这些人到底生了什么事？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柳天音心想。

是什么能让成年男子如此不安，以至于他们在一条纯净的河流旅行时渴死？

下定决心，柳天音走进楼里，想亲眼看看到底生了什么。她皱了皱鼻子，一股刺鼻的草药酊和脏布的气味迎面扑来。牧师的助手正在看守尸体，表情和她的导师一样狰狞。两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床，编织带捆绑着四肢，死时仍然僵硬。沾满鲜血的手指在能抓到的地方形成抓爪，在周围的家具留下浅浅的痕迹和暗红色的污迹。一个人仰面躺着，脸盖着一块干净的亚麻布。另一个人不知怎么被床用品和捆绑物缠住了，脸露在被子边缘，表情惨不忍睹。

柳天音跪在地查看这个人。即使死了，他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苍白的皮肤更衬托出他惊恐的面容。她情不自禁地将这具尸体和它的稚嫩的表情进行了比较。

她伸出手，从小床底下拿出一个木杯。杯子在地板滚动，在她脚边留下一摊透明的液体。沾湿的毛巾也散落一地牧师和他的圣徒很可能曾试图帮助这个人喝下液体，却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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