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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但我还是——”征顺摘下被雨水弄湿的无边眼镜，自言自语起来，&1dquo;弄不懂生了什么事。那个摩托艇，他驾轻就熟，怎么会那样？”

  &1dquo;听说是迎头撞击。”我说道。

  征顺从外套口袋中抽出手帕，擦擦镜片，接着说下去：&1dquo;很惨。摩托艇七零八落，油从动机渗漏出来，满是气味。小艇是迎头撞上的，他被惯性甩到前面，撞在岸边的石头上。他的头都撞破了，即便当场死亡也不足为怪。就是这样&he11ip;&he11ip;”

  &1dquo;我告辞了。”宏户要作说道，正好打断了征顺的话。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可以用&1dquo;金属感”来形容。他胡乱折好脱下来的雨披，放在脚下，&1dquo;我还要去工作。如果有事，请叫我。”

  他是个中年男子，脸四四方方，三角眼，有点往里凹。他不是很高，但肩膀很宽，体格健壮，头剪得短短的。他皮肤浅黑，让人觉得精干，但他的表情很麻木，像是被钻着剂固定住了。如果是美鱼和美鸟的话，说不定会给他起个诸如田鳖之类的外号。

  看着他离开房间后，我冲征顺问道：&1dquo;他和蛭山的关系不太好吗？”

  同僚——可以这么说吧——正身负重伤，在隔壁接受治疗。而他却借口工作离开，我觉得有点奇怪。

  &1dquo;蛭山这个男人很不爱说话，好像和宅子里的人都不是很亲密。”征顺回答道，&1dquo;所以，他也不是和宏户关系不好。宏户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也不是现在才这样。”

  &1dquo;蛭山有亲人吗？”

  &1dquo;我没有问过。恐怕是江湖独行客——这是我瞎想的。”

  &1dquo;宏户呢？他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吧？”

  &1dquo;也是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年轻时的情况，但至少来这里以后&he11ip;&he11ip;”

  &1dquo;是吗？”

  不仅是蛭山和宏户，小田切鹤子和羽取忍也都因为各自的情况而在这里的。否则，即便有高额的报酬，也不会有人愿意长年在这个深山老林的宅子里工作——

  此时，从隔壁房间里传来无法言传的呻吟声。那是蛭山在呻吟吗？他有没有恢复意识呀？他肯定是难以忍受疼痛而出呻吟的。

  刚才目睹的那血、肉和骨头的影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且伴随着呻吟声，这些粘糊糊的东西蠕动着，交织起来，又渗出的血&he11ip;&he11ip;我不仅恶心起来，赶忙捂住嘴巴。

  &1dquo;怎么了？”征顺担心地看着我，&1dquo;不舒服？”

  &1dquo;不是。”我用手捂住口角，慢慢地摇摇头，&1dquo;没关系，有点恶心。”

  &1dquo;躺下来休息休息。”

  &1dquo;不用，还是给我一杯水吧。”

  &1dquo;从这个房间出去，往左一直走到尽头拐弯，那里有洗手间。”

  &1dquo;谢谢！那我&he11ip;&he11ip;”

  征顺要陪着一起去，被我拦住了。我独自走出房间，正好和拿着拖把赶来的羽取忍打个照面。

  6

  我按照浦登征顺说的，沿着露暗的铺着瓦的走廊一直往里走。

  每走一步，我就越恶心。我一手捂住嘴，一手按着胃，急匆匆地往前走，脚下无力，不听使唤。

  走廊在尽头的日式房间前向左拐了。再往里面走了一段，便能着见灰白的洗脸池。

  我双手捧着从水龙头里飞溅出来的自来水，送到嘴中。本来我想还是吐出来比较好，但两口凉水进去后，渐渐地不再恶心了。

  ——哎呀，真没办法。

  这时，从前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这个孩子虽然是个男孩&he11ip;&he11ip;

  这个人我再也见不到了，其面容一点点地，在我心头扩散开，温柔美丽，冰冷恐怖，忽近忽远&he11ip;&he11ip;

  &he11ip;&he11ip;啊，这个时候又&he11ip;&he11ip;

  我用凉水擦把脸，冲着洗脸池，躬着身子，来回摇着头。过了一会儿，我又用手撑在洗脸池的边缘，悄然地看着水流卷起小漩涡流进排水口。

  &1dquo;不要紧吧？”

  突然从背后传来问候声，我大吃一惊，抬起头。这个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又尖又细，但还有点沙哑。穿着胶底鞋的脚步声走近了，紧接着，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1dquo;不要紧吧？”

  我猛地回过头。在含有湿气的昏暗走廊中，前方几米处的一个小人影出现在我的眼帘里。

  &he11ip;&he11ip;小孩？我突然想到。

  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孩子。从轮廓看上去，那人并不像蛭山那样驼背，也不像老人那样弯着腰。

  是个小个子的孩子，年纪还不大&he11ip;&he11ip;是羽取慎太吗？不，刚才的声音和昨晚在下角塔下与他相遇时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如此一来——在这个宅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昏暗中，我看不清对方的脸和服装。但是那孩子好像头上戴着个贝雷帽。

  &1dquo;谁？”说着，我朝前迈出一步，那人影顿时往后退了一步，&1dquo;刚才很难受，但现在没事了。让你为我担心，谢谢。”我尽可能柔和地说话，以免惊吓到对方，&1dquo;难不成你是阿清？浦登清吗？不对？”

  &1dquo;我是。”那声音和刚才一样，有点沙哑，不像是个孩子出来的，但他回答得很清楚，&1dquo;你&he11ip;&he11ip;你是玄儿的朋友，中也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