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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滑胎（第1页）

细雨如丝，缓缓将皇城笼罩在迷蒙之中。

马车缓缓行驶在湿润的街巷，路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低垂着头雨滴顺着房檐滑落，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巨人的叹息。

纵使刚刚在书房二人如此剑拔弩张，裴元修仍是叫人准备了马车等在府外。

殊不知这马车竟是元娘酒醉那日所乘坐的那辆，车内依旧是温暖舒适，只是换下了当日钉死的车帷。

元娘端坐在软榻上，眸中的泪水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眼底，双拳紧握放置在膝上，脑海中不断浮现裴元修的模样，薄唇紧抿。

“姑娘，到了。”小厮的声音自车外传来，打断了元娘的思绪。

元娘出王府时没来得及喊小桃，如今寒夜也不在皇城，所以今日回李府便只有她一人。

雨势未停，又绵又细的雨伴着微风打在元娘的身上，令她的神智越清醒。

并未让人禀报，元娘便独自穿过长廊进了李府前厅。

离远便听见了李清山与孙若弗无视满府下人的争吵声。

“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我早就说过，那孙府吃人不吐骨头，是你硬要将你那宝贝女儿嫁过去，如今就是咎由自取！”

“怎么，我没让元娘嫁过去，你心里不舒服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李府的前途！”

“前途？你是为了你自己的虚荣，你不要跟我提元娘，我那好好的女儿，如今没名没份地待在王府，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月儿！”

“好啊，李清山，果然你还是放不下柳月儿，难道我这么多年为你的付出全都是一厢情愿么？呜呜呜……”

“你……唉！我何时说过你是一厢情愿，娘子，你别哭了，是我错了！如今还是得去孙府看袖娘最为要紧。”

李清山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元娘的耳中，她抿了抿薄唇，柔柔开口，“爹，太太。”

“你怎么回来了！”李清山抬眸望着自己清瘦的女儿，眸中满是震惊，须臾间又转为浓浓地心疼，继续开口，“小桃呢，你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不待元娘开口，孙若弗状若无意般用帕子掩了下眼角，声音低哑，眉头仍是紧紧皱在一起，似满是忧愁，“老爷，是我通知元娘回来的。如今袖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着还是得咱们一起去看看才能放心。而现下元娘得摄政王青睐，若是能在孙府照顾袖娘一二，别人也不会将袖娘看轻了去。”

“妹妹究竟出了何事？”元娘心下了然，坐上回府的马车，元娘便猜到了传话之人也许并不是李清山，可她仍是想知道府里到底生了何事，所以执意回府。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自她清醒的那一刻，她便不想日复一日地待在摄政王府，所以才会顶撞裴元修，即使她知道回李府也许就是重新回了狼窝。

李清山望着眉目间酷似柳姨娘的女儿，又看着眉头紧皱，正伤心啜泣的孙若弗，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袖娘她……她滑胎了！”

“什么？”纵使元娘已有预料，可现下听着李清山满是悲痛的声音，眸中仍是透露出惊谔不已，“怎么会滑胎的？”

“还不是那孙少卿的妾室，她仗着是孙氏族亲，处处顶撞袖娘这个主母，今日芝兰来报，若非她故意激怒袖娘，袖娘何故着了风寒，何故会滑了胎。”说到此处，孙若弗眼中更是布满怨毒，却不过须臾间便转作了浓浓地悲痛，低声啜泣起来，惹得李清山一阵心疼。

元娘望着上浓情蜜意的二人，垂在身侧手搅动着裙摆，她是有些不相信孙若弗的惺惺作态。

不说李袖娘是孙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她还是孙德明的亲外孙，他能允许一个妾室不顾尊卑出言顶撞李袖娘。

而且依着李袖娘的性子，她怎会屈居人下。

这三条，无论哪一条都与孙若弗口中的李袖娘相悖，这让元娘不得不存疑。

思及此，元娘缓缓开口，声音柔和却毫无波澜，“那……我们何时启程去看袖娘？”

“既然你已经回府了，那我们现下就启程吧。”孙若弗眸中悲痛更甚，声音低沉沙哑，“老爷，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您说呢？”

“也好。”李清山起身吩咐身旁的小厮，皱起的眉间仍是没有舒展，“去吩咐人套马车。”

待三人坐上去孙府的马车时，天色渐晚，已近黄昏，而下了一日的雨终是停歇。

元娘独自坐在李府准备的小马车里，寒风顺着车帷的缝隙钻进车内，让本就孱弱的元娘更加虚弱，就连额间都开始胀。

大抵是雨夜难行的缘故，这段路程竟走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

“大小姐，您回来了，奴才这就去禀报。”

孙府门口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孙若弗，连忙迎了上去，声音极尽谄媚。

“不必，你叫人将我带来的药材搬下来送到袖娘院中，我和姑爷自行去找爹爹。”孙若弗端着一副嫡女的气势，盛气凌人，眉宇间皆是孤傲。

元娘远远看着，心中忍不住笑。

母亲都如此，那女儿在府中又岂会受罪，看来今日还是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三人踏着满院的湿气进了孙府前厅，孙若弗虽没让小厮前来禀报，可偌大的丞相府怎会消息闭塞。

这孙老太太和孙德明早就等在了前厅，望着进门的女儿和姑爷，二人的面上都透露出些许伤感。

“父亲，母亲，我的袖娘如何了？”孙若弗率先出声，眉宇间悲痛异常，声音更是凄厉无比。

“弗儿，孩子还会再有的，此次只是个意外。”孙老太太不忍看到孙若弗如此模样，毕竟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年岁已大，可又怎能不心疼呢。

孙若弗闻听此话，竟四肢瘫软，幸好李清山眼疾手快，否则她定会磕在孙老太太面前的桌几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苦命的女儿啊！”

“好了，都已经当母亲的人了，若你乱了阵脚，那袖娘又该如何。现下，你该去好好宽慰她，不能让她伤心过度！”孙德明依旧板着一张脸，眉宇间皆是狠戾。

“父亲，那伤了袖娘的贱人在何处，我定要重重处置她，才能解了心头之恨！”孙若弗软软地倚在李清山怀中，眸中恨意尽显，声嘶力竭地开口。

孙老太太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孙德明，缓缓自堂中站起，抬手拉起孙若弗的手，言语间皆是无奈，“如今她已怀了少卿的骨肉，也算是功过相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