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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制衡（第1页）

在昏暗幽闭的牢房里，醒言正呆呆的坐在枯草甸上，望着门墙上那面狭小的气窗。这是周围唯一能称得上是“干净”的东西，因为通过它你能看到外界那广袤的深空，只要看的足够久，就可以暂时让你忘记周围的一切…

“哎呀…疼死我了…”

“呃…”

“唉…”

隔间里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与囚犯们的哀叹，重新把醒言又拉回了现实。望着周遭高大的石墙，它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狰狞。走廊里昏暗的烛灯非但没有起到照明的效果，反而在他闪烁的光芒下，使周围变得更加阴森恐怖，这也让醒言的内心再次变得无比压抑。

有马庚的提前交代，醒言被衙役们单独安排在了监狱走廊尽头的一间狭小的单间里。这使得他不用与其他囚犯住在一起，这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不幸。因为这个房间直到昨天还有人活着住在这，而那个人就在刚刚才入的土。刚进门的时候醒言眼瞅着衙役们驱使着其他囚犯把自己的“前任”抬了出去…

死尸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尤其是被停放了一天以上的死尸。望着四周那些刚从自己前任身上爬出来的苍蝇，醒言十分庆幸自己今天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否则非吐出来不可。

醒言呆呆的靠做在墙角边，使自己尽量与那些苍蝇远一点。两眼空洞的他，此时口中喃喃的念叨着：“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这是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小的时候，每当吴家想念母亲而哭泣时，静慈便会把他抱在自己怀中，用唱儿歌的方式轻唱着这些诗句，一边唱一边轻轻安抚着吴家的后背让他不要哭泣。而每当吴家渐渐停止抽泣后，静慈便会停止吟唱，严肃的对他说道：“你是男孩子，男子汉大丈夫当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哭泣…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一名弱者，除了会让他人更加千倍百倍的欺负你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记住！永远不要让他人看到你柔弱的那一面！永远！”

“这么说，你真的是道士！？”

监狱走廊处，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醒言的吟唱。说话时还夹杂着核桃在手中旋转时出的嘎嘎声。

“……”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刚刚念的应该是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好像是叫…斯恶…还是什么…”

“玉佩你们已经拿到了，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了…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道士，还请你放了我和我父亲。”醒言盯着眼前的老者，认真说道。

“看你的年纪应该不大，而且想必你应该也没过过几天苦日子…”马庚一边转着手里的核桃，一边打量着监狱四周继续对他说道：“世道险恶啊～把你这样的半大孩子孤零零的扔在这人世间，真不知道那帮上清宫道士是怎么想的。”

“我师傅不知道最近在我身上生的这些事…”醒言听出他的话中有埋怨上清宫的意思，便赶忙指正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身上的刺字…”

“八年前，我也读道德经。”马庚打断了醒言的话，看似面色沉静，但心中那股难以掩盖的悲愤情绪却随着他那激动的语气彻底泄了出来；“除了我以外，八年前有不少崇国人平日里都有读道德经的习惯，但是…八年前崇国灭亡的时候，你猜那帮道士在干什么！？”

“……”醒言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不，你们这帮道士，不但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崇国灭亡不说，事后还站在攻打崇国的那一边，与那帮人在一起谈笑风生，饮酒作乐…呸！你们算什么出家人！”随着话语间变得越来越急促，马庚的脸也变得越来越狰狞，最后几乎是咆哮般的喊道：“在老夫看来，上清宫就是一帮沽名钓誉之辈！老夫与你们势不两立！”

马庚的话令醒言目瞪口呆，在这个道教大行其道的年代，有着道教领头羊之称的上清宫，在民间几乎可以说是绝对的权威，辱骂上清宫，可以说比造反还严重。毕竟天子早已经被各诸侯王给架空了，你打着造反的名声，未必有人理你。但你要是敢侮辱上清宫，那么无需道士与官府出手，光是民间的信徒，就能把你活活打死…

“你以为老夫疯了，是不是？”看到醒言满脸惊诧的神情，马庚笑着说道。

“上清宫不得干涉国事…”短暂的惊诧过后，醒言先想到的还是为上清宫辩解。

“不得干涉国事…呵呵…哈哈哈…”谁知，在听到醒言的话后，马庚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醒言有些恼羞成怒的问道。

“笑什么？我笑你的无知！也就是像你这样的小娃娃，才会相信这样的屁话！”马庚脸上表情开始变得加阴森狰狞，恶狠狠的对他说道：“不得干涉国事，那为什么各国之间纷纷找上清宫的道士来当国师？他们傻吗？难道真是闲的没事干，非得找个道士来自己家！让他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什么事不干，天天白拿自己的俸禄！？不是道士不能干涉国事，而是各国之间不想让道士过多的干涉国事，所以才会拿国师这个头衔来制衡他们！你懂不懂！？”

不顾醒言的惊诧，马庚像是不解气般又说了一句大实话，一句被国君听到，会当场恼羞成怒，气的想砍了他脑袋的大实话；“如果有些事情，道士们坚持己见，国君实在制衡不了他们，便会用忠君爱民的形象给自己找个台阶，‘勉为其难’的接受道士们的‘恳求’，也好让自己留几分颜面，省得过于丢脸！因为这些各国的大王们很清楚，真要闹掰了，死的一定是自己！崇国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