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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以身做局（第1页）
柴荣不动声色，“不知先生有何妙计？”寂道：“臣入军营一载，与此等异人朝夕相对，据臣观察，它们并非毫无弱点。”
气氛凝重犹如实质，唯有沸水煮开的咕咕声，在清冷的夜色里尤为突出。
寂给为自己添了杯茶，柴荣看向王朴，王朴道：“我曾亲眼得见，绝的利爪可削石断金，一般甲士难近其身，以我军目前装备的兵器水平，几乎束手无策，是故才来请教先生，请先生教我。”
王朴说得诚恳，为达目的，他们可以屈尊纡贵。
寂摇摇头，“殿下已经拿到对付它们最有力量的武器了。”它道：“您拥有它们的信任，这便是最好的武器。臣曾与绝有一席之谈，听闻您也曾与绝交流过，那么您应当清楚，在宇宙中，每一颗行星都有其独特的自然风貌，生物间繁衍栖息的要素亦不相同，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于它们而言往往是最致命。”
柴荣来了兴致，“先生的意思是？”
寂呷了口茶，“眼见未必为真，您认为它们的皮肤犹如利甲刀枪不入，实则这才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想要除掉绝等异人，并非难事，只要殿下传令给它们，邀其前往五丈河共庆盛宴，此事便能功成，”寂故意拉长了音调，“哦，切莫忘了，设宴的时辰要定在在太阳高升之时，且设宴的地点要在室外。”
柴荣将信将疑，然除了相信赵涣，似乎并没有什
么更好的选择，“既如此，便劳烦先生再去一趟澶州军营，事成之后，柴荣定不负先生。”
寂冷眼逡巡着柴荣与王朴，回答未置可否。
起风了，绝看向同族远去的背影，竟不知应该用何样的方式挽留，绝不明白，为何当初齐心共事的同族为何会放弃它们一直努力的目标，选择留在地球？身后传来脚步声，绝满怀惊喜的回头，寂出现在它的面前。
绝问：“你回来了？”
寂道：“快马加鞭，”它从怀中拿出一道请帖，俯下身递给绝：“这是晋王殿下的手书，邀请您参加三日后的庆功宴，地点设在五丈河边。”
绝看了看，确定是柴荣的笔迹，“我们会按时出席。”绝遥望着已然走远的同族，伤感涌入心头，寂问：“您好像很难过。”
“被同族抛弃，这样的滋味不会好受。”
寂道：“或许您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留在这里生活，也是一种选择不是么？您给我讲过您的家园经常受到主序星的摧残——”绝仰头看了看滚圆的落日，“一辈子躲在斗笠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被人类当做异族，这滋味同样不好受。”它看向寂，“赵涣，尊严与生命一样重要。”
寂颔首，“我知道。我会在五丈河恭候您和您的同族。”两人在寂寥的大漠中挥手作别，狂风卷起飞沙，他回头看着绝离去的背影，话悄然淹没在风里：“别动摇，别动摇。
”
回到住处，绝发现那些要留在地球上的同族早已不见踪影，绝趴在窗棂上，嗅着馥郁花香，叹了口气，不知怎得，它突然很想见柴荣，如果他在，他一定会说出许多华丽辞藻的话来安慰它，他现在在哪里呢？它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一位同族瞧出了它的心事，闪着光芒跟它说：三日后就能见到了。
在绝的满怀期盼中，三日后的宴席如期而至，柴荣与王朴还有赵涣来到了五丈河，绝不太懂宴席的规矩，只想快点来到柴荣身侧，此举倒把王朴唬了一跳，惊得他当即摔碎手里的酒杯，绝不会明白，在这里有一种默契叫做摔杯为号。
当它满怀期待奔向柴荣之时，根本不会明白它的举动催发了此次行动的进程，这一切发生的那样快，帷幕后埋伏的刀斧手用尽了力气，挥向它们身上披着的黑色围布，透明的皮肤瞬间裸露在热日之下，隐匿在皮肤中的思维飞速流转，金色的光芒渐盛，蛇信似的舌头疯狂乱弹，撕裂的声音昭示着它们此时是有多么痛苦。
绝瞪大了眼睛，它猛然跳至柴荣脚下，竟忘了问他是如何知晓它们的弱点？只是不停在重复：“为什么？”
柴荣俯下身，盯着绝的眼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末了，他叹一声：“抱歉。”旋即扯下了绝遮体的围布，这一刻它终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面前，绝仔细盯
着他的眼睛，想要分辨隐藏在里面的情绪，可他隐藏的太好了，除了不忍它竟没有读懂他眼神里其他内容。
他们就在灼灼烈日下对峙着，绝是军人，是3006r星最出色的军人，即便因为轻信他人，以致全军覆没，它也不能屈辱着去死！终在意识涣散的时刻，它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将它抱在怀中，“坚持住，利用母舰的主控室，将思维迁入进去！”
绝努力睁开眼睛，“是你，你为什么？”只听扑通一声，赵涣将它扔到了五丈河中，冰凉的河水让它猛地嗦瑟，绝不知道他怎会知晓思维入侵的技术，也不知道他出于何意将它抛入五丈河中，不过只要进入主控室，将思维迁入其中，它就还有一线生机……
五丈河面，清澈见底，金光消弥渐止，将所有参会的同族扔入河中后，寂擦了才额头的汗水，毫无气力地瘫坐在河边，嘴角挂着释然的笑容，柴荣与王朴一点点向他一逼近，“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向它们伸出屠刀的人是你，保全它们体面的人也是你，赵涣，我当真猜不透你了。”
寂扶着膝盖站起，“殿下与王大人都是一等一的高人，我若不神秘一些，又岂能在你们手下活到今日呢？”柴荣抚摸着腰间的佩刀，“虽不知你与绝究竟有何关联，但你肉体凡胎，如何能在重重包围中逃出生天呢？赵先生，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寂笑
了出来，许是笑得不过瘾，又仰天大笑起来，“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都是一样，你们容不下身怀绝技又毫无破绽的绝，难道就会容下超越时代的我吗？殿下与大人将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以身做局，请君入瓮，殿下与大人就不害怕吗？”寂临风而立，清风带动他洁白的长衫，颇有泰山崩于前而栖安之势。
然柴荣亦是见惯沙场铁血之人，岂会被寂的三言两语所恫吓。寂负着手，“殿下就不好奇，我究竟是何人吗？”柴荣冷笑道：“先生少故弄玄虚了，不过我当真有一问，请先生指教，您既已知悉结局，为何还要与我筹谋，设局杀绝？”
寂道：“没经历过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便永远学不会隐瞒，我相信这堂最丰富的社会实践课程，将教会3006r星人如何在这颗行星生存繁衍下去。”
“此言何意？”柴荣与王朴对视一眼，恐惧的情绪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所以，你也是——”寂道：“没错，我与绝一样来自3006r星，绝信赖您，它同您讲述过我们来地球之前的遭遇，您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寂。”
柴荣保持镇定，他抽出腰间的佩刀，缓步走向寂，“胡言乱语，你分明是青州落第的秀才赵涣，休想用怪力乱神之语妖言惑众！”寂笑得更放肆了，“您调查的没错，这具身体的身份确实叫赵涣，可控制身体的思维并
不是赵涣，是我，也就是寂。这么解释，您能明白吗？”
风乍起，搅动五丈河面微波粼粼，寂叹了一声：“3006r星人虽有这高熵的思维和技术，然对于自身的躯体仍有其本能的依恋，这种想法在3006r星上无可厚非，然要想适应新家园，生物就必须要摆脱本体的束缚，利用思维迁入技术，入侵本土生物的身体，达到永生的目的。”
“胡言乱语，简直胡言乱语！”柴荣怒而暴起，挥起长刀便往寂身上砍去，寂洁白如雪的衣衫，瞬时如梅花绽放，他兴奋地叫嚣：“你会流血，会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寂捂住受伤的肩膀，“这是你们人类的身体，自然会死，但我的思维不会，它会入侵你们的大脑，将你们的身躯为我所用。”
柴荣凝视着寂的眼睛，怒吼：“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寂握住柴荣的锋利的长刀，血因重力一点点滴落在地，它好似感觉不到痛感一般，“还记得我在开封府地牢，对王峻与青州令说过的话吗？”它笑了，笑得鬼魅又邪肆：“我要你们时时刻刻都活在惊惧战栗之下！”
君王之心之所以深不可测，是因为他们会无缘无故猜忌任何人，哪怕只是莫须有的罪名。
柴荣手起刀落，寂笑着迎上刀锋：“我会回来的。”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柴荣的脸上，他瘫坐在地，盯着那颗人头沉
默良久。而已，王朴走上前，柴荣眼神空洞凝视着他，“文伯，你认为它真的会回来吗？”王朴跪下顿首：“殿下，无论此人是赵涣还是寂，他想做的无非是在您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请您切勿中了小人的诡计啊！”
柴荣拄着刀站起，腿脚因惊惧而绵软，忽听得一阵急报传来，“殿下，陛下崩了！请您速回东京，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柴荣狠劲儿稳住心神，他撇向赵涣的尸体，“用刀接着砍。”旋即翻身上马：“文伯，随我前去东京，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