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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厉声道:“你若是敢伤他们一根头发,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刀光一闪,太子妃高耸的飞天髻已被劈开,发丝散落满脸,吓得几欲昏倒。

李若飞的眼神似一记刀光刺向太子,透着利落的狠和峻烈的倔。

太子竟一时说不出话,献质时的李若飞秀色清逸毫无杀气,试剑场中英姿飞扬却仍有分寸,生辰宴上虽眼光毒辣却不敢嚣张,而眼前的李若飞,让太子想到了旷野中脱困的野兽,无法无天,每一分隐藏的美和残酷都暴露无遗,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压制得住这种厉烈的生命和森寒的杀意。

太子方寸大乱:“放开他们!否则宁国将出兵攻朗。”

李若飞大笑:“你哪来的兵?你要是有兵权肯定先杀了傅怀川了,哪至于非得要逼他先行动手,再借你的老子收拾他?”神情充满赤裸裸的蔑视和摸不透的狡黠:“太子殿下只会让男宠下毒,别的,你都不敢。”

太子浑身颤抖,呼吸紊乱,他天生的才智资质都颇为有限,除却出身尊贵,比之其余兄弟,竟一无是处,朝堂上长袖善舞不及傅刑简,疆场上运筹帷幄不及傅怀川,连吟诗作画诸般杂艺都不如傅晴鹤。

眼下被李若飞如此揭开疮疤,却被激起了血液中的暴虐因子,只想扑上去咬他,贯穿他,蹂躏他,往死里整治他,入魔一般,颤抖着举起手就想下令放箭。

李若飞眼神冰冷,左手微微使劲,世子撕心裂肺的哭着咳起来。

太子似被雪水淋头,忙放下手来,强自镇定,晓之以理:“本王还有姬妾六人,你就算杀了太子妃和世子,本王还是会有妻有子。”

李若飞点头同意:“说得对极了,我现在就可以帮殿下代劳。”

刀锋浅浅入肉,太子妃颈中勒出一道血痕,哀叫一声,昏倒在地。薄如蝉翼的刃,缓缓伸向世子柔嫩的喉,为刀气所逼,世子连哭都哭不出声。

太子额上青筋突突乱跳:“李若飞,你杀了他们你也逃不出府去!就是四弟也救不了你!”

李若飞手中刀刃一止,微微皱了皱黑鸦羽似的眉:“谁说我要杀他们?”

太子顿了顿,终于咬牙道:“我放你们走。”

李若飞笑了,云破月出一般:“好极了,放我和金枝夫人回去休息,你也好好安慰一下太子妃,告诉她今晚只是一个噩梦。”

太子忙道:“就这样办。你这就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若飞一双明利的乌眸流转,下令:“拿刀剑的各位,转身,削断后面弓箭手的弓弦……把刀剑扔进池子,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笑着对太子道:“麻烦殿下让人把我拴在东南门的乌骓牵过来。”

秦初蕊缓过劲来,撕下一副衣袖,默默帮太子妃裹好脖颈伤口。

只听太子恶意的笑着,问道:“金枝夫人可知本王今日为何能赶回府中?”

秦初蕊容色如雪,似听不见一般。

李若飞心下大怒。

太子终于感到快意,肆意盯着李若飞的脸,忍不住笑道:“也不用瞧不起赵孟旭,你迟早也是这样。傅怀川动过你了吧?滋味如何?”

李若飞笑了笑。

秦初蕊却浑身颤抖,如残风中一束孱弱的凌霄花。

乌骓牵到屋外,李若飞俊美的脸上笑出了几分狠意:“太子办事倒是很快,可惜话太多了些。说不得,只好着落在小世子身上了。”

抱着世子,伸手将秦初蕊放到马前,自己轻踩马镫,一跃上马,姿势敏捷漂亮,乌骓一声长嘶,四蹄如飞,遥遥传来李若飞的声音:“请太子随我去四王府接小世子罢!”

已近深夜,四野王府却灯火通明,门户大开。

傅怀川轻裘缓带,在王府的主殿和傅刑简鉴赏一幅《赤壁图》,脸色镇定如恒。

听到马蹄声直奔入府,轻叩青石板路越来越近的声音,傅刑简冷眼看到傅怀川嘴角慢慢展开微笑,眼神中浮现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之色,心中登时一冷一惊。

李若飞策马直入大殿,抱下秦初蕊,吩咐下人带她自行休息,把手中孩子往傅怀川怀里一塞,道:“一会儿你给太子罢,我去睡觉了。”

转身就走,被傅怀川一把握住肩:“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皱眉打量着不停哭闹的世子,见小孩儿左手尽是鲜血,细细一看,尾指却已被割去。

李若飞心中暗叹一口气,落座,两条长腿放肆的伸展开,道:“我带初蕊去见赵孟旭,被太子发现了,我就抓了他的儿子,他胡言乱语,我就割了他儿子的手指。”

眼前的李若飞与当年额仑草原上击败自己的形象几乎重叠,骨子里张扬出来的的跋扈阴狠,如失了鞘的刀,丝毫不加掩饰。傅怀川心里涌起极致的兴奋,眼眸忍不住闪闪发亮。

傅刑简却带着压不住的厌恶:“夜闯太子府,挟持伤害世子,你这个质子当得倒是比皇帝还能耐。”盯牢李若飞,若有所思:“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生怕太子不对四弟发难?”

李若飞笑道:“太子算什么东西,你们难道还会忌惮他?”

傅怀川淡淡的看他一眼,道:“你僭越了。”又笑道:“劫持伤害幼童,平南王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倒让我有些失望。”

李若飞沉默片刻,道:“我原没打算这么做,逼不得已,只能不择手段,否则我容易脱身,初蕊就落到太子手中了。”笑得挑衅:“四野王手握重兵,掌控百万人的生死成败,不致如此妇人之仁吧?”

“初蕊?”傅刑简眼神中好奇一闪而逝:“你说的是金枝夫人吧?你很喜欢她?”

李若飞声音温柔:“我喜欢她,她煮的粥很好吃,她给我治伤,我病了她一直陪着我。”

知恩图报,即使自己身处困境也不会去放弃喜欢一个人、保护一个人的意念——很难得,很天真,也很容易害死自己。

傅刑简的目光隐隐有温暖之意,却冷冷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李若飞眼神暗了暗,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傅怀川凝视半响,道:“你去睡吧。”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傅怀川笑了,李若飞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别人对他一分好,就要回馈十分的好,这种孤傲凉薄的天真渐渐让自己无法狠心,时间还很多,他会属于我——傅怀川轻轻按住胸口,似乎能体会到心脏甜美的跳动。

太子接走小世子后,虽怒不可遏,但顾忌傅怀川,又思及李若飞那晚的眼神,竟有一种恐惧感压迫得他无从缓解,因此一直未有举动。

傅怀川居然也不问李若飞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转眼就是春节,皇帝傅东平的身体略好了些,于是父慈子孝,国泰民安。

宁国的局势犹如被冰封了的河水,虽然波涛暗涌,但整体处于一种均衡微妙的稳定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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