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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2成仁（第1页）

四月十八日，农历三月初四，岁煞东，牛日冲羊，九星八白，太阴星，吉神。宿名南方柳土獐，凶。

眼看到乌鸦他们就要甩脱鬼子，突然，后面传来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负责断后的铁锤喊了一声，一个跟斗摔在地上，几个连忙跑回去，朝鬼子扔了一排手榴弹，大胖、莽哥、无二爷三个端起机枪，躲到树后面，向鬼子一阵扫射，打得鬼子纷纷趴到地上，或者躲到大树后头，不敢伸脑壳。乌鸦跑过去，翻起铁锤的身子，看到他下半身几乎全是血，也不晓得伤到哪里，已经昏过去了，顾不到格外多想，拉起来背到背上，喊了声走！将跑了几步，脚底下遭绊了一下，摔到地上，客膝头（膝盖）碰到石头上，渗出血来；旁边的鸭子看到，把一把97式狙击步枪递给他——也是从鬼子弹药库拿的——背起铁锤就跑，后面南瓜、莽哥他们几个边打边撤，紧跟到两个后头。这样一来，度自然慢了，遭鬼子越撵越近，已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突然，板凳闷哼一声，摔了个跟斗，但马上爬起来，向后头开了几枪，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猛跑。

这时铁锤醒了，听到后面鬼子叽哩哇啦的喊声，马上搞醒豁（明白）了弟兄们现在的处境，双手使劲在鸭子的肩膀一推，鸭子没注意，脚底下打了几个栳窜（踉跄几步），两个人一起摔倒，铁锤哼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对跑过来想要扶他的乌鸦说道“班长，你带弟兄们走，我挡住他们！”

乌鸦伸手拉起铁锤就往背上被，嘴巴里说道“要走一起走，要挡一起挡。”

铁锤使劲往后头一挣，甩脱乌鸦的手，说道“班长，别婆婆妈妈了，带着我，谁也跑不了。”

这时，又一颗98式手榴弹在他们旁边爆炸，乌鸦把铁锤压在身子底下。其实他心里也晓得，这样带着铁锤，他们几个可能一个都跑不脱，但要他就这样子丢下铁锤，他做不到。铁锤看到乌鸦还在把自己往背上拉，掏出手枪，顶到自己太阳穴上，咧开嘴巴笑了一下，说“班长，你再不放下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乌鸦听到，晓得铁锤已经打定主意，格外再说啥子都没得用了，嘴巴动了几下，大声吼道“莽哥，把机枪留给铁锤！”

乌鸦久经沙场，本来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莽哥正在那边打得过瘾，根本没听乌鸦跟铁锤的对话，听到乌鸦喊他的名字，跑过来问道“班长，啥子事？”

乌鸦铁青着脸，说道“把机枪给铁锤留下，我们走！”

莽哥一听，有些奇怪，问道“我们走了，铁锤啷个办？”

“少他妈废话，执行命令铁锤留下，其他人，撤！”乌鸦脸色铁青，两个眼睛红，又一次大声吼道；说完站起身子，向后头开了几枪，车（转）身向南跑去。这是乌鸦第一回对莽哥冒火，莽哥晓得他晓得现在的心情，不敢说别的，把96式机枪跟弹夹全部放到铁锤身边，铁锤看了他两眼，笑道“莽哥，阿果的事真的对不起了。”

莽哥听了，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拍了拍铁锤的肩膀，跟到乌鸦去了；大胖跟南瓜先后跑过来，掏了几颗手榴弹，放到铁锤身边，都没有说话，转身朝树林里去了。铁锤看到弟兄们边打边退，一个一个的跑远树林看不到了，扯起嘴巴笑了，拖起轻机枪爬到一棵大树底下，又爬回去，把莽哥他们留下来的弹夹、手榴弹全部搬过来，跟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全部摆到一起。

乌鸦他们走了，鬼子才慢慢跟上来，铁锤等他们走到离自己只有十几公尺的时候，抓起手榴弹，一个接一个的扔过去，手榴弹准确的落到鬼子群里炸开，炸得鬼子哭爹喊娘，人仰马翻；剩下的鬼子连忙躲起来，手榴弹、轻机枪、三八大盖一齐向铁锤开火。铁锤扔完一轮手榴弹，趴到地上；鬼子听到前头没得动静，默到（以为）敌人已经遭消灭了，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端起三八大盖，小心翼翼的朝这边过来，这时候，铁锤的机枪响了，跑到前面的几个鬼子顿时像镰刀下的麦子，倒在地上。

指挥鬼子撵乌鸦几个的，正是第214联队联络官中村正泰跟第2大队第1中队中队长高原平冲，听到对方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跑了，心里欢喜，命令一部分鬼子集中火力，朝将才枪响的地方开火，高原平冲亲自带了二十多个鬼子，绕到一边，从旁边阴悄悄的向那棵大树摸过去。

快到那棵大树的时候，高原平冲听到对方的枪声停了，把手一挥，指挥手下散开，包抄过去。到了那根大树底下，看到只有一个支那士兵，趴在一挺96式轻机枪上，旁边，还放着几个香瓜型手榴弹；而其他几个支那士兵，已经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高原平冲走过去，伸手把那个支那士兵翻过来，现他的脸遭弹片削了半边，已经死了，长长的出了口气，一句话都没得，像是根本搞忘了自己的任务。站了一哈儿，高原慢慢摘下帽子，朝铁锤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杆，对身边几个手下说道“这个人是真正的勇士，你们把他好好安葬了。”

这时，乌鸦他们已经到了南边那道山梁的半坡上，正准备往山上爬，听到树林那边安静下来，乌鸦脸上抽了一下，说道“铁锤完了！”

尽管弟兄几个都晓得铁锤留下来的结果，可是乌鸦这一句“铁锤完了”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心里不好受，一个说话也没得，只是默默的转过脑壳，向那边望了一阵，转身往山上爬。就在这个时候，北边又传来一阵枪声，大胖跟南瓜不约而同的喊了声铁锤！然而仔细一听，才觉枪声不是从那片树林子里头传来，而是从村子东头传来的。乌鸦车转身（转过身），拿起望远镜朝那边望过去，皱起眉毛心想铁锤伤得那么重，不可能跑到那边，但是，不是他又是哪个呢？

村子东边，倒是没得（没有）树林，只有些矮趴趴的灌木丛，但乌鸦望了一阵，却是一个人影子也没有看到，把望远镜递给南瓜，掏出怀表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有一个小时，总攻就开始了。”

南瓜接过望远镜看了一哈儿（一会儿），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乌鸦没有说话，从南瓜手里拿过望远镜，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朝那边仔细望了望，想了一哈儿，突然使劲一挥手，说道“走，我们杀回去！”

弟兄几个一听，欢喜醸了——他们早就想杀回去，或者根本就不想过要跑，只是乌鸦有命令，没得人敢说出来而已；在他们内心深处，还盼着能见到活着的铁锤，尽管这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几个人将下了坡，就听到从北边传来几声闷雷一样的声音，除了莽哥，乌鸦几个都是老兵，晓得这是远处有人在打炮；果然，不到一分钟，村子北边的小山包上像是突然间开了花一样，泥巴夹着断了的树枝、树干，被高高的掀到空中，又落下去；紧接着，爆炸声传过来，一阵接一阵，震得这边的地皮都像是在动。

乌鸦皱起眉毛，有些搞不清状况现在才五点多钟，离预定的总攻时间还有将近一个钟头，啷个就开始打炮了呢？生了啥子事情？又一想不管啷个样，现在鬼子的注意力肯定被北边的炮火吸引，自己带到弟兄们杀回去，正好给鬼子捣捣乱，反正自己这边人少，目标小，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铁锤的死虽然让他很心痛，但却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

再说平墙河北岸第113团指挥部里，孙立人、何均衡、刘放吾跟几个参谋从昨天晚上开始，眼睛都没闭过一下，指挥部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几个人抽着烟，在小小的指挥部里走来走去。前头不断传来各种消息一营进入阵地；二营做好战斗准备；就连英军炮兵、装甲车部队，也按照命令到了指定的地方；只有三营跟搜索连，却始终没得一点消息，他们可是这场战斗的关键啊。按说这个时候，三营和搜索连的偷渡不管成不成，都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才对，而且整整一个营加上搜索连，也不可能莫声莫气（不声不响）的遭鬼子灭了，这里面到底出了啥子事情？

直到凌晨三点多钟，三营长张琦派出的弟兄重新回到北岸，才带回消息，说三营和搜索连偷渡成功，已经潜伏到5o1高地下，搜索连也到了白塔山下隐蔽，随时可以起进攻——原来，三营和搜索连啥子事情都没出，三营也确确实实带了电台过河，只是过河的时候不小心，电台里头溅进几滴水去，线路遭烧坏了，这才跟指挥部断了联系——孙立人几个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指挥部里没得人说话，空气也像是凝固了一样，异常的沉闷。到了五点多钟，突然从南岸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接着，电话铃响了，刘放吾拿起电话，恩啊两声，放下话筒对孙立人说道“师座，一营打来电话，说河对岸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还隐隐约约听到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好像在敌人背后。”

孙立人丢了手头的烟锅巴（烟头）站起来，急急火火的对刘放吾说道“让他们查清楚，爆炸声是具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越精确越好！”

刘放吾拿起电话，把孙立人的话重复一遍，随后放下电话，说道“杨振汉说在大桥正北三、四公里，听那声音不像炮声，他猜是敌人的弹药库被炸了！”

孙立人听了，连忙趴到桌子跟前，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下，嘴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大桥正北三、四公里，嗯，是这里了！”

说着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伸直腰杆，单手托到下巴，盯到地图不转眼；旁人看到他这个姿势，晓得他在考虑问题，也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孙立人在桌子跟前站了一哈儿，拿出烟，叼到嘴巴上，却没有点燃，慢慢走到指挥部门口，看了看开始白的天，猛的转过脑壳，道“传令各部队，十分钟后开始总攻！”

刘放吾也看了下表，现在才五点多，离原定的总攻时间还有一个钟头，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没有问为啥子，只是响亮的答应一声“是，师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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