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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起（第1页）

清和这一倒，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这四年间她从未睡这么久过，现下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但身体还处在迟钝中。四肢像是在陈醋里泡了一整宿，酸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清和掀起沉重的眼皮，临街的那扇窗户已经合上，一旁的案几上点着灯，燕时盘腿坐在对面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什么时辰了？”清和撑起身子问道。

“酉时五刻。”燕时见她醒了，便收起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扶她。

将近十六个时辰……清和披上燕时递过来的单衣走到窗前撑起窗户一角，外面已经黑透，滚滚黑云压在头顶不时响过几声闷雷。清和低头喃喃道“要变天了。”

后来的几日，燕时在客栈养伤没再出门，两人在客栈里偶尔碰到常欢也照常打招呼。玄月山庄的人一直没打探到盗宝贼的消息，时间一长也咬得没刚开始那么紧了。

戊辰年五月二十夜，燕时换了夜行衣照旧在第二道更声响过后，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暗夜里。

清和收拾着桌上摊开的画卷，身后突然出现的人递到她面前一个黑漆金纹的木匣。

清和眼皮子都没抬，“杀他还用得着这个？”

那人轻笑一声把匣子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这个人有多可怕，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吗？”

灯下木匣上的金纹曜曜，清和拿起来打开，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短匕。

“泉壶息坊梁安开的刃，削铁如泥，一刀致命。”

清和从刀鞘中抽出短匕，刀尖泛着森森冷光，一旁的烛火猛然跳动起来。这样一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的凶器，打开的瞬间却带着股极淡的草木味，这味道转瞬即逝轻的仿佛只是阳光下飘过的细尘。但自小在药材堆里长大，鼻子灵敏异于常人的清和却还是察觉到了。她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快眨了眨眼，将瞬间翻涌起的情绪迅收拢起来。

那人却还是抓住了清和一瞬间外露的情绪，带着些玩味开口“舍不得了？”

“怎么会，”清和把那把短匕放回去，回答的极快，“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她将木匣收好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案上的烛火猛然爆出一个灯花，在深夜里声音显得异常清晰，清和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脸坚定的看着那人。

那人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被烛火照亮的屋子消失在了黑暗里。

清和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确定那人已彻底离开才合上窗吹灭案上的灯烛。

她匆匆换上夜行衣，一个纵身跃上屋顶，踩着屋脊朝着玄月山庄的方向疾行。

玄月山庄的后山西处是个乱葬岗。死在山庄的尸都会被丢弃在这里，森森白骨上面的是层叠腐坏的尸。这一处原是个洼地，现在已经被层层堆叠出了一个小山丘。白天下了一天的雨，现在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意，尸体腐烂散出的冲天气味也因此有所减淡，但还是熏得藏在三四丈外一处山洞里的燕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十多年没闻到这味道了，别说，恍惚间还挺亲切的。

燕时现在身上中了噬骨蜂毒刚半个时辰，毒性正强。今夜他刚一潜进重光阁，就被噬骨蜂叮了一口，幸好眼疾手快在巡逻的守卫没赶来前躲到了轻易无人踏进的后山。

今夜天上无星也无月，三四丈外是白骨森森的乱葬岗，燕时浑身无力地靠在石头上忍受着蚀骨的疼，恍惚间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像是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幼年，又像是早已身死，坠入地狱正受着无尽的业火折磨。

寂静的后山，洞口的草丛突然一阵簌簌声，燕时强撑起身子挪到石头后面。一个黑影拨开杂草进到洞中，来人在洞口站了一会儿，径直朝那块石头走去，一颗带着尖棱的石子在黑暗中朝那人射去，直击来人的双眼，

那人闪身躲过去，朝石子出的方向试探地开口“燕时？”

清和的声音。

清和此刻不可能会出现在玄月山庄，更不可能会找到了这里。虽然知道会是陷阱，但一听到她的声音燕时连赌一把的心思都没有，他松开手里攥着的石子，轻声开口，“是我。”

这里瘴气弥漫清和不敢轻易拿出火折子，听到应声后她摸着黑走到石头后面，黑暗中隐隐看到燕时的轮廓，清和微不可查地长舒了一口气，一路上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清和取出噬骨蜂毒的解药递给他，燕时接过，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这个地方和时间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

清和在他耳后涂了药膏，刺鼻的味道变淡，清和轻声道“先服解药，其他的等回到客栈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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