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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政是皇帝最珍爱的儿子，打小就爱胡闹，可即便如此，皇帝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指头。

  今日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又该如何收场?

  侍女们垂着头，噤若寒蝉，益阳长公主则站起身，倘若他动怒，便护住钟意。

  不过，她显然是多思了，李政脸上挨了一巴掌，初时也顿了下，不过转瞬，便像是没这回事似的，道：&1dquo;居士，你生气了?”

  钟意面如寒霜，并不答话。

  李政被晾了，迟疑一会儿，起身将地上碎成两半的莲花杯捡起来了。

  莲花玉杯轻薄易碎，杯底倒还厚些，方才那一摔，自杯口至杯身中部直接碎开，只留了个底儿，跟一指高的杯身。

  他重落座，吩咐一侧侍女，道：&1dquo;续茶。”

  侍女迟疑的看着那个只有一指高的杯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政加重语气，道：&1dquo;续茶!”

  侍女的手都有些抖，然而内室无人做声，她便拎着茶壶，小心翼翼的往那只遭了灾的莲花杯里倒了一指高的茶水。

  李政端起来喝了口，仔细着不叫裂开的边缘把嘴唇划开，喝完，又觍着脸道：&1dquo;好茶。”

  这样没脸没皮，益阳长公主都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侄子了。

  &1dquo;秦王殿下，你不是不稀罕别人有过的东西吗?”钟意脸上纹丝笑意都没有，冷淡道：&1dquo;自打嘴巴，有意思吗?”

  &1dquo;可人是会变的，居士，”李政厚颜道：&1dquo;我之前不稀罕，现在又稀罕的不得了。”

  钟意冷冷看他半晌，倏然笑了。

  &1dquo;李政，”弯下腰，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不可闻：&1dquo;你个贱骨头。”

  第27章琼枝

  &1dquo;你说什么便是吧，”李政下颚有转瞬的紧咬，静默片刻，又轻声叹道：&1dquo;先前不该提那些的，咱们各退一步，不闹了，好不好?”

  益阳长公主不知道钟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不是好话，听李政此言，不禁怔住。

  她原以为今夜会闹得不可收拾，不想这个惯来不愿吃亏的侄子竟肯这样低头，想来是动了真心的，但是看怀安居士这态度，只怕还有的磨。

  不过，这也是他活该。

  人家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取消婚约，遁入空门，心里不知怎样难过，偏他没有分寸，一次又一次的提及，不是自讨打么?

  益阳长公主有些头疼，轻声道：&1dquo;时辰快到了，咱们用饭吧?”

  李政不语，静静等钟意回应，她却不再看他，坐回原先位置，道：&1dquo;摆饭吧。”

  酒菜都是先前备好的，厨房听闻秦王殿下亲至，便又多准备了些，这会儿端上来，还是热的。

  因方才那一场闹剧，内室气氛还有些僵，素日里爱打的仆妇们噤若寒蝉，低头不语，益阳长公主在心里叹口气，亲自起身，为那二人斟酒：&1dquo;辞旧迎，正是最好的时辰，咱们三个能聚在一起，便是有缘分，便同饮一杯吧。”

  青檀观原就是益阳长公主的地方，方才闹成那样，也不像话，钟意自然不会拂她情面，李政更不会，三人共同举杯，温酒下肚，总算有了破冰迹象。

  益阳长公主又为他们续杯，笑问道：&1dquo;我听玉夏讲，过了十五，怀安打算往绥州走一趟?”

  &1dquo;她也嘴松，”钟意一怔，随即笑道：&1dquo;什么都往外说。”

  &1dquo;这有什么说不得的，”益阳长公主略一思忖，有些犹疑：&1dquo;我听你母亲提过，你姑母家的女郎，仿佛嫁到绥州去了。”

  &1dquo;表姐嫁的是礼部尚书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表姐夫外放出京，做了绥州刺史，她也一道跟去，”钟意笑着解释道：&1dquo;年前表姐来信，说是生了位小郎君，我大半年不曾见她，左右现下无事，也该去见一见外甥。”

  益阳长公主道：&1dquo;原来如此。”

  她们说话时，李政便在侧静听，见她们停口，方才低声道：&1dquo;绥州距京师有千里之遥，居士此去，怕是辛苦。”

  &1dquo;左右我是闲人，”钟意道：&1dquo;京中无事，四处走走也好。”

  李政深深看她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有益阳长公主在中间转圜，这顿年夜饭吃的也不算是太过沉闷。

  室外雪下得愈大了，雪花鹅毛般纷飞，将人的视线遮的严严实实。

  已经过了半夜，山路难行，益阳长公主当然不会叫侄子冒雪离去，吩咐人给他收拾了房间，叫他过去安顿，明早看过天色，再行离去。

  她年纪不轻，已经有些疲倦，同那二人道别，回了后院。

  钟意不愿与李政多说，出了前厅，便将大氅的兜帽覆上，扶着玉秋的手，回自己院落，李政立在前厅门前，目送她离去，在那身影越过长廊，即将消失在他视线中时，忽然大步跟上，追了上去。

  地上积雪已厚，一脚踩上去，甚至能听到那种令人牙酸的挤压声，玉夏回头看了眼，低声道：&1dquo;居士，秦王殿下追过来了。”

  钟意头也不回：&1dquo;不必管他。”

  说话间，李政已经到了近前：&1dquo;居士，我能同你说几句话吗?”

  钟意停住脚步，侧身看他：&1dquo;我说不能，你会停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