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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晴天霹雳（第1页）

天阴冷了一周，今早终于放晴。

八点半，美慧将豆豆、仔仔两个孩子送到培训班后，转身就往家赶。今天是腊月十八，再过一个礼拜，李赫就能回家。昨晚通话时，李赫说他回来后，他们一家四口先独处三天，再回下面的大丰县过年。今早起床，见天气转晴，美慧决定这几天把过年该打扫、该拆洗的大小家务全都做完，这样李赫在家的几天，她就能好好陪陪他。想到这里，美慧不由自主地将油门往下拧了小半圈，小电驴立即加向前飞去。在窄窄的非机动车道上，她灵活地穿插越，只是，和其他行色匆匆、脸色紧绷的骑车人不同，她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两抹蜜光，沁人心脾。特别是穿过斑马线，骑在阳光灿烂的向阳道上，平日里像刀片一样冰冷尖利的寒风不见踪影，脸上的每个毛孔都接受着阳光的轻抚，如同李赫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让她的笑容更加明艳地外溢。

十分钟后，美慧回到百合家园小区。三年前，李赫最终决定辞职创业后，他们将省城云都的房子卖掉，在老家的地级市吉阳买了这套学区房，剩下的钱，她留了五十万，作为房装修和她们母子三人这几年的生活费，其余的钱全部交给他作为创业启动资金。三年多，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座基本陌生的城市扎根，生活上的种种困难倒不值一提，最折磨她的，是对未来深深地担忧与恐惧。李赫辞去稳定的工作，走上了九死一生的创业之路，虽然他把未来前景和创业计划说得天花乱坠，但她始终无法摆脱内心深处地恐惧与担忧。两个孩子，正是读书花钱的年龄，如果他失败了，他们一家人未来的生活可怎么办啊？白天她用身体的忙碌来钝化大脑，但晚上躺在床上，她却无法继续麻痹它，有时甚至出现幻觉，感觉躺在床上，就像躺在一艘漂泊在茫茫大海的濒危大船上，她看不到6地，也看不到希望；有时，她又感觉自己像是在没有灯光的地下车库里四处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电梯口。这样熬了一年又一年，也许是李赫的创业进展顺利，也许是对现在的生活开始适应与麻木，她慢慢地克服了焦虑与恐惧，每天像机器人一般按部就班、按点无误地做事、休息。今年九月，仔仔也上小学后，她的空余时间多了起来，麻木的神经和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经过反复思考和考察，她打算开家小店做女性面部美容护理生意。生豆豆前，她开过护肤品店，有相关经验，所以，她打算继续在这个行业里找机会。但现在购买护肤品的渠道太多、可选择的品牌也太多，实体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思来想去，她决定做一对一的面部美容护理。昨天晚上李赫兴奋地告诉她公司今年上半年就能赢利，她兴奋了大半夜，一会儿幻想他从此大展鸿图、家里财源滚滚、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一会儿又幻想她的美容店生意火爆、连锁店一家接一家地开，他们夫妻比翼双飞、情深似海、百年好合。想到昨晚的种种美好幻想，美慧嘴角的弧度不禁又微微上翘几度，脚下的步子也更加轻快。

回到家，打开门，此时的阳光已透过阳台，照进客厅，一直射到了入户的玄关，使狭小的客厅在亮度提高后看起来宽敞不少。当初买房时，为了尽可能给李赫多留些资金，她最终选择了这套小户型。为了装出既省钱又有档次的房子，从设计到买建材再到请师傅，她事无巨细、亲历亲为，房子装修好，她也将自己从一个装修的门外女逼成行家里手。看着简约大方又不失温馨的角角落落，看着玄关照片上两个孩子灿烂的笑容、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的合影，看着电视柜旁枝繁叶茂绿意盎然的财树，美慧全身充满了力量，换了拖鞋，就径直走向卧室去拆床单、被罩。

塞进洗衣机洗上后，她将水仙花和小木槿从客厅搬到阳台，分别给它们换水、浇水。看着小木槿长出一个个小花蕾，水仙头一个个使劲地往外冒嫩绿的芽，她想，春节从老家回来时，小木槿开出可爱的小红花，水仙绽放出淡雅清香的小黄花，那该多添喜，豆豆、仔仔该多兴奋啊！……

塞进洗衣机洗上后，她将水仙花和小木槿从客厅搬到阳台，分别给它们换水、浇水。看着小木槿长出一个个小花蕾，水仙头一个个使劲地往外冒嫩绿的芽，她想，春节从老家回来时，小木槿开出可爱的小红花，水仙绽放出淡雅清香的小黄花，那该多添喜，豆豆、仔仔该多兴奋啊！

忙完这两盆花，她又开始洗昨晚换下的内衣裤和袜子。洗完晾上后，她看了眼时间，就进厨房忙活。两个孩子都在长身体，冬天是进补的季节，她每隔一天都会给孩子炖一盅汤。昨天豆豆说想喝鸽子汤，她起早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大白鸽。这边锅里烧着水，那边她在水龙头下清洗着鸽肉。水烧开，鸽肉也清洗干净，她麻利地将肉倒进开水里焯水除沫。捞起后，放进砂罐里，加姜片、红枣和几粒太子参开始大火煲。

这时，美慧的手机响起，她赶紧走到客厅接电话。电话是来自云都的陌生号码，美慧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只听对方说：“我是云都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陈警官……”一会儿要出门接孩子，厨房的菜还没洗，美慧没那闲工夫听骗子讲接下来的故事，直接把电话挂断，向厨房走去。

刚弯下腰洗菜，电话铃又响起，美慧装着没听见继续忙她的；但铃声自动挂断后，不到三秒，又倔强地响起。这时，美慧的心里犹豫了。如果不是骗子，刑警找她会有什么事？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沉，赶紧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只听那边说：“请问你是李赫的妻子邓美慧吗？我是刑警，不是骗子，请听我把话说完。”美慧的心提到嗓子眼，颤抖着声音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我是邓美慧。”对方说：“你的丈夫李赫出事了，请你马上到我们刑侦大队一趟。”听到对方的话，美慧两眼黑双腿软，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她努力控制身体反应，问道：“请问我老公出了什么事？”对方停顿了一下，说：“电话里说不方便，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美慧带着哭腔地恳求道：“陈警官，求求您简单说一下，让我心里有个数，好吗？”陈警官说：“你还是到我们刑侦大队一趟，我当面告诉你，电话里真的不方便。”美慧终于忍不住，哭着说：“我现在在吉阳，就算现在出，最快也得四个小时。我还得先去培训班接孩子，安排好家里，才能出。您什么情况都不透露，就一句话，让我亲自去一趟云都市刑侦大队，您知道我为您这句话，得做多少安排、心理上要承受多大的煎熬吗？”陈警官说：“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方便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请你安排好家里，做最坏的打算，尽快赶过来。”

做最坏的打算？什么才是最坏的打算？挂断电话，美慧觉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她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全身剧烈颤抖，头脑里一团乱麻，直到厨房里扑出来的汤被大火浇得扑滋扑滋响，火苗窜起出一阵一阵地轰轰响，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想起厨房里正在大火炖汤，赶紧冲进厨房关火。看着灶台上一片狼藉，她既后怕又庆幸。“冷静！冷静！”这时，一个声音在她的大脑里响起，她使劲地咬自己的嘴唇，让头脑赶紧运转起来。“对，给李赫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通话时一切都好好的，未来一片光明，今天怎么可能突然……？刚才一定是诈骗电话，一定是！一定是！”她一边给自己宽解、打气，一边走向客厅，拿起电话，抖抖索索地将号码拨出去。响了两声，电话接通，此时，她像溺水垂死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竹竿，但当她听到电话里说：“你好，我是陈警官，李赫的手机在我们刑侦大队。”美慧像是被一个猛浪打进了水底，瞬间窒息、绝望。她不知道她后来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她整个大脑和记忆里只留下了一句话“你赶紧过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她的身体猛地一抖，拿起手机，是培训班前台老师的电话，她才想起该接两个孩子了。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拿起手机和钥匙，就出门了。走在路上，她的大脑渐渐苏醒。一路上，她思考着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如果带上孩子，处理事情肯定不方便；不带上孩子，孩子托给谁帮忙照顾呢？虽然吉阳有亲戚，但她不想让亲戚知道李赫出了事，更不想让父母担心。主意还未拿定，已经到了培训班。……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她的身体猛地一抖，拿起手机，是培训班前台老师的电话，她才想起该接两个孩子了。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拿起手机和钥匙，就出门了。走在路上，她的大脑渐渐苏醒。一路上，她思考着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如果带上孩子，处理事情肯定不方便；不带上孩子，孩子托给谁帮忙照顾呢？虽然吉阳有亲戚，但她不想让亲戚知道李赫出了事，更不想让父母担心。主意还未拿定，已经到了培训班。

接上孩子返回的路上，美慧哽咽地说：“豆豆、仔仔，刚刚云都的警察打电话告诉妈妈爸爸出了点事，让妈妈立即过去处理一下。我给爷爷奶奶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照顾你们几天，好吗？”豆豆是姐姐，九岁了，读三年级，听妈妈说爸爸出事了，立即问道：“爸爸出了什么事？”美慧说：“我不知道，警察只让我立即赶到云都市公安局。”豆豆的眼泪瞬间唰唰地往下流，哭着说：“妈妈，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爸爸，我好怕！”仔仔是弟弟，过完年才七岁，刚读一年级，看见姐姐哭，也哭着说：“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看爸爸。”美慧在开车，强忍着泪水，说：“好吧，妈妈带你们一起去，但你们要听话，不能给妈妈添乱。”

本章完